“正在手术”。门口有个人佝偻着坐在那。尽管她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佝偻着背，但笨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坐在抢救室门口等候的，正是周晓雯。

“周晓雯！”笨笨轻轻的叫了一声。

她慢慢的抬起头，憔悴的脸庞上全是泪痕。

笨笨急切的问道：“里面是谁？谁在抢救？”

周晓雯哽咽着说道：“林昆的妈妈……她自杀了！”

“……”

“我昨天回来，她还和我聊了一晚上，谁知今天下午就自杀了。”

“这几个月你都去哪了？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笨笨转移话题，其实这也是他急切想知道的。

“到处走了走，就当是旅游。”

“听三朵花说，汶川地震的时候你去做志愿者了？还受了伤？”

周晓雯忧伤的说道：“那是一次余震，山上的石头突然就哗啦啦的往下滚，我跑啊，跑啊，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我想，那就不跑了，就死在那，也挺好的。”

“周晓雯，你还真想给林昆殉情啊？你要真那样死了，就和那相声《虎口遐想》说的，掉老虎洞里喂了老虎一样，毫无价值。最多在通报新增死亡人数上多加上一人。”

“当时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事后我也想明白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要去把林璇找回来。”

“哦？找到了吗？”

“找到了。”

“她为什么不回家？而且这次老太太又——”笨笨指了指抢救室，“要是老太太没抢救过来，她可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别乌鸦嘴。”

“就算老太太没事，那是不是也得她来照顾？她是女儿，你呢？不会真把自己当做她家儿媳妇了吧？”

周晓雯脸上飞起一朵红云，嗔道：“乱说，谁当她家儿媳妇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女人，由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搀扶着，快步向他们走来，那女人一边走一边焦急的问道：“她怎么了？我姐姐怎么了？”

原来是老太太的妹妹，周晓雯冷冷的看了那两人一眼，冷冷的回了三个字：“在抢救。”

笨笨正疑惑，不知道周晓雯和老太太的妹妹到底有什么过节，这时一个护士跑过来问道“你是不是四十五床的家属？四十五床醒了，赶紧回去看着他，要不他又要到处乱跑。”

笨笨赶紧下楼，杨抗日果真醒了，正往楼下走。笨笨只好后面跟着，杨抗日漫无目的的在住院大楼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走着，看到十岁左右的男孩就要过去摸摸人家的脸，拍拍小男孩的屁股，说“像我孙子。”把几个胆小的男孩吓得哇哇直哭。有一个胆大的，看起来虎头虎脑，还真笑嘻嘻的叫了他一声爷爷。这下把杨抗日给乐得，眼睛都笑得咪成了一条缝。他激动的抓住小男孩的手问道“你妈妈是不是叫单虹蕊？”

小男孩点点头。

杨抗日已经激动得有点抓狂了，声音都在**，“那你爸爸，是不是叫杨程志？”

小男孩依旧点点头。

杨抗日一把把小男孩搂进怀里，又哭又笑，说“真是我孙子啊，我有孙子了！我有孙子了……”说着说着，突然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笨笨吓了一跳，急忙叫医生。医生说杨抗日是过于激动，导致血压上升，这才晕厥过去。

“送回病房去吧，没什么大碍了。以后注意不能让他情绪起伏太大。”

笨笨连连点头。临走时他还是不忘抓住刚才那位小男孩的手问道“你爸爸真叫杨程志，妈妈叫单虹蕊？”

小男孩哈哈大笑起来，“叔叔，这你都看不出来？那老爷爷神经有问题，我那是哄他开心，谁知道他开心过头了。”

“哦……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我妈妈在这里住院，就这里，二十二床。”

笨笨匆匆瞥了一眼小男孩指的病房，上面写着“妇科，2224床”。

杨抗日的血压总算渐渐趋于平稳，然后又　了死睡模式。笨笨本来想问问他红毛鬼是怎么回事，看他一会功夫就鼾声如雷，只好作罢。

夜已经深了。他去楼上的抢救室看了看，那里冷冷清清，早就没人了。他又去找十八床，床上也没人。十七床的陪床家属见他又来了，叹了口气，告诉他说“人没救过来，估计这会已经送太平间了。”他赶紧打周晓雯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笨笨脚步有些沉重，回到杨抗日的病房，一推开病房门，此起彼伏的鼾声就如雷贯耳。同一病房的病友也已　梦乡，似乎正和杨抗日在比赛，看谁的鼾声更响亮，更有节奏感。

天气有些闷热。笨笨端了凳子坐在窗户边，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百无聊赖的翻着冯小宝交给他的那个本子。

那是杨程志的工作笔记。上面写的尽是些流水账，这一天干了什么，抓了什么人，那人什么特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案子有了新的证据，案子又有什么疑点，案子结了有什么心得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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