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兴把用料买齐, 拿油纸包好, 借斗笠挡着雨带回家。他是恨不得这就上何家院子往，可天下着雨, 三太爷恐怕不会出船，着急也过不往河。程家兴把东西搁他那屋放好, 将蓑衣挂起来沥水, 摸着身上还是有些润湿, 就回屋换了一身，又打了水把刚才穿过的草鞋洗洗干净。

做完这些, 他甩着手上的水回往里屋，想着近来挺辛苦的，正要爬上床蒙头睡一觉, 就有人叩响他虚掩的门。

“谁啊？”

程家兴坐床沿边问话, 随着门被推开, 他一看是大哥。

“哥有事找我？”

“前头你天天在忙，除了晚上回来歇觉白天很少在家, 今儿外头下雨，也干不了啥, 咱们兄弟说说话吧。”

程家兴招呼他进来, 想想中午分了花生后来他赶着进镇还没拿往给娘，程家兴站起身往抓了一大把塞给他哥，让吃点，边吃边说。

程家富也不是认真来找程家兴闲磕牙，他存着话说, 还没开口就看到三弟递来的鱼皮花生，人闷了一下。

“拿着啊，干看着做啥？”

“你卖钱的东西，给我吃糟践了。”

程家兴拉起他右手，让摊开，把花生放上往，这才告诉他哥这就是分来自己吃的：“今儿运气不好，没卖完就变了天，这雨能下多久谁也不知道，我们卖吃的讲究个口感，下雨天潮，这个敞开放两天滋味确定变了，挣不了钱。”

兄弟这么说了，程家富才敢往嘴里放，鱼皮花生在外面人看来是新鲜玩意儿，程家人吃过很多次了，即便如此程家富还是感到这比别的花生滋味好，里头的花生就是个花生味道，妙在外头那层皮，咸香咸香的，嚼着嘎嘣儿脆。也难怪能卖很多钱，就说铁牛，那孩子还小不太懂事经常私下找到他三叔讨一小把，虽说是卖钱的东西，程家兴并不太计较，一小把给就给了。铁牛是家里吃得最勤的，他还是惦记。

“老三你有这出息，爹娘还有我跟你二哥都很兴奋……”

程家富还想说个开场白，程家兴就笑起来：“哥咱别这么见外，你心里想啥直接说。”

“也没啥，我上午下地的时候碰到村里人从咱地头边过，我跟人打个招呼，就听说了一回事。刘氏她外家仿佛也在收花生，听说收得不少，估计也是要做买卖的。”

“这个我昨儿就知道了，怎么了吗？”

程家富心坎很纠结，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担心他们也是背往陈麻子那头卖，那会不会影响你？”

“要是这个大哥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今儿个已经把花生背过往，是油酥的，比我还先卖上。”

程家富手一抖，鱼皮花生都漏了几颗，他心疼要往捡，让程家兴拦着：“掉了就掉了，回头扫出往就是，咱们接着说。哥你要是担心我这头，我跟你说个实话，他们学着卖花生，就算做得没这么好滋味，只要便宜卖的确会妨碍我。就从今儿个起算，甭管什么花生价格都要垮了，不好做是确定的。这也没什么，我想着不是刘家也能有张家王家李家，我们挣得多，人眼馋确定随着学，会变成这样是早晚的。我这头跟杏儿商量过了，有应对之策。”

“那就好，这回事是你嫂子外家对不住，亲戚家哪怕真要学该打声招呼，或者说背往其他处所卖，没得这么抢生意的。你嫂子重要现在怀着娃，怀得也不稳当，这事我都没敢跟她提，也不知道咋提，来找你是想赔个不是。老三你做着买卖辛苦咱看在眼里，挣点钱都交给娘给家里添了积蓄改良了生活，我跟老二没帮上忙，现在还给添了麻烦，我想想挺不是滋味。”

程家兴把手里那两颗花生往口中一抛，勾上他大哥肩膀，说：“退一万步说搞事的是刘家人，哪轮得到大哥愧疚？还赔啥不是！哥也别说那么见外的话，人吧各有所长，有人鬼点子多就合适出往闯，有人诚实循分就合适照顾家里。哥天天辛苦种地不也是对咱家的贡献，家里吃的不都是地里出？”

本来要是程家富不提，程家兴也不会把这事拿回家说，可既然说到这儿了，他就顺势给分析了一下，说刘家那个买卖，今儿第一天做看着还凑合，没挣多少也不至于亏，不过他冷眼看也是个短命生意。

哪怕这事儿是刘家做得不厚道，说到底也是媳妇儿外家，乍一听老三说不看好，程家富心里还是一突。

他花生也吃不下了，想听兄弟说个明确。

程家兴道：“我阐明确了哥也做不了什么。简略讲，刘家人唯恐做买卖的多了后面花生不好收，决定要做就抢着收了一批，这样一来他家存货就多了。又由于近来花生紧俏，他是以高于正常的价格收回来的，这意味着啥？这意味着他这买卖只能做成，不能搞砸。一旦砸了，囤的花生哪怕能脱手，也回不来本，还会有傻子用更高的价格买他的？做什么大头梦呢！”

程家富是不如程家兴聪慧，可他听得懂话，这一揣摩，心里拔凉。

想着刘氏还说他很多回，想让他跟老三似的往做买卖发财。

光卖个花生就这么多门道，他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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