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感，她只是静静地跟在这个男子的身后。

这样的惠妃，是天子最爱好也是最满足的惠妃。

霜云殿内的圆桌上，摆着几盘精巧小菜，天子率先坐在一角。惠妃却并未如往常一般，坐在他的身侧，而是坐在了天子的对面。

天子不由得抬眉看了一眼惠妃，他的眼力中有探寻之意。

惠妃却没有回应天子，她清冷的眼力扫过殿内的一众下人，冷冷地说道，“都下往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可进殿。”

在一众下人都退下后，惠妃眼眉轻抬，看了一眼站在天子身后的崔公公，“崔公公莫不是怕本宫照顾不好皇上？”

崔公公心中一跳，忙道一声“不敢。”

天子默默地看了一眼惠妃，毕竟开口道，“你也下往吧。”

“是。”崔公公行了个礼，缓缓地退出殿外。

“哐当”一声轻响后，全部霜云殿内，只剩下天子和惠妃两人。他们都没有别开眼力，而是彼此对看着，深深地对看着，似乎这一次对看之后，就将是咫尺天涯。在这一刻，天子的心思忽然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惠妃初进宫的那一日，也是在这圆桌旁，他们也是相对而坐，也是这般深深地对看着。

很久，天子先一步别开眼力，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简简略单的四样菜，尽不豪华。他伸出手，夹了一块青笋，放进惠妃的碗中，轻声道，“吃吧r();翡翠湖的丑小鸭。”

惠妃眼圈一红，却没有谢恩，而是默默地拿起手中的筷子，将碗中的那块青笋一点一点地咬进口中，细细地咀嚼，缓缓地咽下。

蓦地，天子又夹了一块嫩肉到她碗中，她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什么，将肉一口放进口中，细细咀嚼，缓缓咽下。

……

这一块块的菜与肉，就像是他们之间的情与爱，不知道是被什么割舍下了，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往重拾。

在这一刻，什么千言万语，什么勾心斗角，什么诡盘算计，什么厉声逼问，什么心酸割离……都被这一次又一次的默默温情，绞成了粉碎，飘散而往，然后在不著名的时刻席卷而来！

天子没有问惠妃：

赵家打算干什么？

赵晨到底在哪里？

天衣阁到底怎么回事？

软甲到底还能不能用在战事中？

赵家祭灶的事，惠妃到底知道不知道？

……

更没有问，惠妃你到底是赵家的人，还是朕的人！

在相见之前假想的种种，都没有产生，他们一同选择在这次的相见中，打出这张情绪牌，没有谁算计了谁，也没有谁输谁赢。

他们就像一对寻常夫妻一般，在小年这个预示着团圆的日子里，互敬互爱，安静地吃了一顿小年饭。

末了，在惠妃伺候天子净了手，漱了口之后，天子站起身，朝着殿门走往。

惠妃跟在他的身后，适时地为他披上了挡风的大氅。

“年关将近，明日，你便回宁，回赵家瞧瞧老夫人吧。”

蓦地，天子好似不经意地轻声说道，惠妃拿着大氅的手一顿，随后，她有持续若无其事地为天子收拾大氅，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喜意道，“多谢陛下体谅。”

“朕许久不曾见源儿了，你明天让蓝玉儿带着源儿与你一同回宫。”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只是他说的话，却让惠妃的心一紧。

“陛下……”

“明天崔公公与你同往，你无需操心什么，一切都有崔公公为你操置。”

“臣妾……”

“好了，朕还有奏折没有批完，就不在你这过夜了。”

话落，天子接过惠妃手中的带子，自行在身前系好，随后，他大步地朝殿外走往。

惠妃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她忽地跪坐在地，暗自垂泪。

毕竟，还是走到这一步，当温情的面纱被撕开后，剩下的只有一地的冰冷与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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