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以寻边说边感到，像她这样以德报怨的人，已经很少了。即便是这个时候，她也还在帮慕涟微说好话。

谁让他是掌门呢，她不好跟他唱反调啊。

但逝以寻也不能因此，而让慕涟微肆意欺负她的徒弟，于是她又道：“这次是为师不在场，没能为你说上两句。下次，若掌门师叔再要这般罚你，为师感到有不正当理由的，也不会让你白白受罚。”

宋白玉很心平气和，道：“掌门师叔不会白白让弟子受罚，他有他的道理。况且这个处所清净，弟子也好在洞中安心修习。”

多懂事的徒儿啊。

不过，逝以沉思及，方才在半路上碰到慕涟微从崖顶返回，她便问：“白玉啊，刚刚你掌门师叔可是来过了？”

宋白玉点头：“回师父，来过了。”

逝以寻心里一紧，试探着问：“他……有没有说什么？”

宋白玉何其诚实，想也不想就答：“有。”

她便问：“那他和你说什么了？”

有时候和宋白玉对话，也是一件颇费唇舌的事情。总是她挤一点，他才说一点，问他什么，他从不会多说一句，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

宋白玉说：“掌门师叔说了师父。”

逝以寻心中一震，就知道，慕涟微要不安好心的……

他该不是跟宋白玉说了她的警惕思？

可那样对他一点利益都没有，私认为他从来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

旋即逝以寻镇定下来，故作惊奇地持续问：“哦？他说为师如何了？”

“师叔说师父仙缘奇佳，若是潜心修行，来日定可荣登仙道。弟子必定心无旁骛，助师父一臂之力，以便师父能够早日修成正果。”

说实在的，宋白玉这话，对逝以寻造成了无形的杀伤力。宋白玉竟然要心无旁骛地协助她修仙？慕涟微来就是跟他说这些？

逝以寻忽然对慕涟微此等卑鄙的手段感到不耻。她太低估他了，竟三言两语就让她的告白有胎逝世腹中的趋势……

很久，逝以寻吁道：“白玉啊，你有这份心，为师很欣慰，但修仙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好，将来为师也不必定非要修仙。人这一世，不求永生，但求满足啊。”

宋白玉一愣，显然在领悟。

逝以寻持续看着他的神情，凑了过往，在他耳边道：“为师只需求得一人心，便已满足。”

宋白玉抬首，与逝以寻相隔直咫，尾音儿上抬：“谁？”

逝以寻认真道：“宋白玉。”

宋白玉刹那脸色就白了，全部人石化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可怕故事一样，他的反响让逝以寻有点沮丧。但也有可能是一时之间，他吸收的信息量太大，久久都回味不过来。

也许，今天真的不是一个告白的好日子。逝以寻刚出门的时候还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眼下洞外却昏暗了下来，像是即将有一场春时雨。

见宋白玉迟迟不说话，逝以寻也感到眼下她不应当再多说，要留给他足够的空间往消化。

只是，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开口的样子，逝以寻等了半天，也只是与他相对无言。

告白这回事，急不得。

万一把他逼急了，就落得跟当日那琼华的姑娘一样被狠拒的下场呢？

逝以寻理了理袖袍，起身踱到洞外看了看天，真真是变天了，不由转身看着宋白玉，道：“白玉啊，你一人在这里面壁，没问题么？”

宋白玉一愣，有些冷静得过于冷淡了，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师父还是尽早下崖罢，弟子一人在此处不碍事。”

她记得，以前宋白玉是最怕下雨天的。

不过那都是她对他年少时候的记忆。那时宋白玉初来玉泱不久，正巧就碰上一个雨季。整日淅淅沥沥的。

白日还好，有她这个师父陪伴他修行，他除了时而面色有些惊慌以外，并没有表现出多畏惧的样子容貌。只是一到夜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一个电闪雷叫之夜，那夜逝以寻才刚刚歇下，院落大门就被大力撞开，逝以寻披上外衫出门一看，竟是宋白玉固执地站在院落里，被淋了个透。

逝以寻感到让他换身衣服，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是一股脑的将她抱住，瑟瑟发抖。

那时，宋白玉还是一个孩童，畏惧雨天，畏惧电闪雷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后来有雨夜，他便来与她同歇，一整夜都牢牢抱着她。

现在宋白玉长大了，于理分歧了，自然不能再像年少时候那样。

而且宋白玉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畏惧雨天，他爱好下雨天的时候，别的弟子都休息，而他一人奋力修行。

可能他感到，那是他搪塞胆怯的一种方法。

逝以寻摸了摸鼻子，道：“方才为师说的话，白玉你好好想想。”

宋白玉还是沉默，没有答复。

逝以寻等了半天，最后还是促下了月半崖。再不快点儿，半路会被淋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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