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若洪钟大吕，滚滚而动。

葬仙山有怨煞十足，阴郁漫天，亦因此而动荡不安。那苍穹之上，可见阴风躁乱，云聚云散，仿若受了一击闷锤，滚滚席卷而出，如同滔滔黑河，着实可怕。

声落，杀机不散。

陆尘面上神情着实可怕，缭绕其周身气机亦如刀剑般锋锐，森然进骨。纵白无常半圣修为，也感到遍体有如针扎，遭遇不来，好似这乾坤之处已进隆冬，数九冷天之下，便灵魄也要冻结。

洛仙儿更连退数步，面露惊恐，身子也在发抖。

任谁都未曾见过这样的陆尘。

如此杀机，凶煞郁结，就只身陷魔性而沉沦时才会涌现。却如今，他一双眼珠分明清澈，未曾受魔性分毫影响，却这可怕的杀机，任谁都无能遭遇，更洛仙儿平生仅见，是不曾想过竟是有人身负这般狰狞气味，仿若手下百万亡魂，兴许亦有不及。

一口唾沫咽下，洛仙儿与白无常对视一眼，眸光动荡，其中意味复杂，却有着同样的担心。

该是魔性影响，方才现出这般杀机。

却陆尘仿若不知，他眸光转向高天，将撕裂了掌心的拳头捏紧，任由鲜血迸溅，溢出指缝，淋漓而落。

纵表面看来安静，却这周遭空气都无比的压抑。他一身煞气升腾，杀机十足，显化仿若真实，席卷而出。便肉眼看往，那之中的景物都已经扭曲，更陆尘于之中仿若狰狞魔罗，冰冷的神情间躲着深深的可怕，好似能够引动人性深处最本能的胆怯般，是洛仙儿与白无常也不能遭遇。

“瑶光圣子，瑶光圣主...”

一口冷气进肺，陆尘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却那声音沙哑，如同阴界厉鬼送来的催命符般森然。

他将周身杀机缓缓收敛，却面色仍然冷若冰霜，不过随便道了一声，便踏空而往，直奔葬仙山顶的方向，很快就没了踪影。

洛仙儿与白无常才将将松了口吻，便陆尘离开之后，两人都是肩膀垮了下来。对视一眼，无奈苦笑，却转头看向葬仙山顶所在，她二人面上挂满了同样的担心。

“手中尽无太多杀害，更不曾沾染很多业障，却这杀气...”

白无常深深一叹，便眉头也蹙紧，不能放松。

“怕是与心中魔性有关，也或断刀影响。”

洛仙儿眯起眼睛，将唇角咬住，隐隐渗出些许血丝也未曾察觉。

然前思后想也不能得出答案，不过平白担心罢了，并无解决之法。她二人只对视一眼，沉默摇头，而后便就此离开。洛仙儿要往葬仙山顶寻陆尘与老鬼，是心中不能安定，得问个明确才行。白无常虽有心如此，却奈何这几日丢下琐事未曾处理分毫，至如今，便再不能持续拖下往，得将那些个麻烦尽快解决才行。

纵然担心，也就只能暂且放下，将一切都交给洛仙儿处理。

一步落定，葬仙山巅，阴风吹拂之下，那崖边的老鬼仍然盘坐原处，却背影略显萧瑟，仿若半身进土的寻常老人，身形比起上次见到更为佝偻，便缭绕气机都弱了很多，更蓝本就糟乱的长发也变得黑白斑驳。

也似察觉陆尘到来，老鬼一轮吐纳后，鼻息间有淡淡黑雾飘散，更周身出没的鬼道痕迹也悄然消散。

“冯家之事，我也未曾料到，你便问我也不知。”

他未曾起身，就只背对陆尘，轻轻一叹。

声音沙哑，比之当初愈甚很多。

“何况为那洛仙儿重塑肉身，是逆天之法，便我也遭遇不来天道打压。而后更远走落樱，与血天相见，已然竭尽全部气力。回到此间时，就三岁小儿持刀也可将我生命取走，纵然知晓冯家变故，也无能为力...”

“......”

陆尘只咬紧了牙关，未曾答复。

蓝本心中还有些怨气，却此间来到葬仙山巅，见了老鬼样子容貌，陆尘便已经猜到很多，再无先前想法。而那日离开时，老鬼一身气机便十分衰弱，虽不曾如本日般萧索，却内蕴血气也如草木般，近乎无可察觉。之后不久，便远遁落樱，虽说凭老鬼本事不过易如反掌，却那般状态下，也是超出极限。

纵然见了冯家惨状，也就只眼睁睁看着罢了，无能出手。

一叹，叹不尽人间萧索。

陆尘委曲咧嘴，却怎的也笑不出来，终极也就取两壶酒上前，丢给老鬼一壶，自己一壶，仰头饮尽，千言万语也难说半句。

比起长出，老鬼面上更多了些皱纹，便双眸也浑浊不堪，比起寻凡老人也强不了多少。而先前公孙凉也曾提及，血天借他肉身现世，曾与老鬼而言，“若有时间，便四处走走，再看看这人世繁荣...”。

虽未曾明说，却意思已经十分直白。

窥大道而知命途，陆尘不懂这些，却血天好似精通其中玄妙道理，便老鬼当时也并无反驳之言。这天下间唯一的真仙，该是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至少已经邻近。而其毕竟如何身逝世，谁也不知。

自来言说真仙永恒，却也不过寿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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