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高悬烈日，昨夜的星空很好，所以本日的天气很好。不如预想中的哀凉和哀伧，名川城本日并未下雨，在邻近夏季的日子里，名川城的温度较之以往明显进步些许。

大江的水流趋近平缓，有人用一块落石打破了水面的安静，这个动作所溅起的水花让站立在一旁的人稍稍皱眉。

扔落石的人淡然地看着水面，那石子所造成的波纹没有让他的眼睛有丝毫地眨动，视野向左右移动少许，捡起身侧的一块石子在手里握着。不大不小的石子恰好能被他握住，用大拇指摩挲掉石子上的泥垢，然后向着高空一抛，完善的线条在江上虚空涌现的刹那，石子便落进水面。

“第一百六十七块。”那人默默地说道。

那人的手就似乎早知道哪里有石子，在没有移动眼力的情况下，信手再捡一块石子。

“第一百六十八块。”

“你不累吗？”一旁的人问了扔石子的人这样一个问题。

扔石子的人照旧扔下手中的这块石子，在这块石子离手之后，他向后躺往，任由身子自由地落在江边的草丛上。

强烈的日光使得他双目微闭，现在他有了与一傍所站之人说话的时间。

“师父，你是什么时候到名川的？”

站着的人坐了下来，双腿盘着，腰杆挺着笔挺，可以看出这人的性格极为严苛，哪怕是随便坐下，也会不自觉地保持某种礼数。

他摆好自己衣服的长摆，然后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说道：“来了有些日子了。”

躺下的那人微微侧身，看向远处，“为什么不先来见徒儿？”

坐下之人答复的语调略微放得沉长，“有些事情要做，耽误了不少时间。”

“师父，实在你早就知道名川城的事，对吗？”

“无情，你是在质问为师吗？”

“无情不敢。”

……

这是铁无情至醒来后与坐着那人第一次谈话，不怎么兴奋。事实上当铁无情醒来第一眼看到坐着的这位老者时，并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那醒来后的第一眼里连赌气都不存在多少。

铁无情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如同不具备灵魂的行尸走肉，木楞地盯着破庙顶真个房梁，他那时候的眼珠就像哑光的镜面，没有经过打磨，失往了最基础的神情。

那时候，魏雄山曾坐在铁无情身边，他一度认为是喂给铁无情的那颗往生丹出了问题，可一想到那颗往生丹是当年陛下因念他功劳精彩赐予他的，尽无可能会是假制粗造，才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直到破庙里的一位孩童握住铁无情冰冷的右手时才产生转变。

年幼的孩子睁着自己天真天真的眼睛看着躺在那里的铁无情，小小的眼珠里布满了担心。孩子的手跟碳火一样给铁无情的手心带来了温度。在孩子的心里，不盼看这位躺着的叔叔失事，他感到只要自己握着他的手，就能让这位叔叔好起来。

铁无情小指稍微地动了一下，他转头盯着这位孩子。孩子咧嘴一笑，对着铁无情说道：“东哥说你是好人，我娘跟我说过好人都会过得很好很好的，叔叔也要过得很好很好。”

铁无情的胸膛微微起伏，哑光色的眼珠子就那么进神地看着笑面如花的孩子。

东哥跑过来筹备拉走这个孩子，好让铁无情安心的恢复，东哥拉住那个孩子的手正筹备将他抱到一边往时，那动作却是僵在原地。

哑光色的眼珠里涌现点点晶莹，汇聚在一起时似乎一颗琥珀，液体的琥珀，这颗琥珀顺着铁无情的眼角，沿途留下不舍，滴落在破庙地面的尘埃里。

魏雄山看着地面那一点湿润的地面，心坎复杂，到现在他如何不明确自己这位徒儿的心思，那种以逝世铭志的心思。在醒来的时候，铁无情是逝世的，在落泪的时候，铁无情才是活的。

那种起源于深处的逝世亡，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嚎，没有豪言壮语的来生之言，只有孤单到尽对的安静。

握着铁无情右手的孩子，看着铁无情的眼角有些不知所措，他挣开东哥的手，用自己小小的手掌擦着铁无情的眼角，他说道：“叔叔，你怎么哭了？我娘说了，哭的人心里必定很伤心，我娘还说只要吹干哭的人脸上的眼泪，那人就不会伤心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吹着铁无情的脸颊，泪痕随风而干，徒留下逝往的哀哀。

铁无情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压抑着沙哑，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娘……必定是好人。”

吹气的孩子停下动作，然后用手背擦着额头的汗，开心肠笑了起来。有人夸他娘，他就开心，可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可是我娘不见了，他们都说我娘被坏人抓走了，他们都说我娘逝世了，他们都在骗我！”

站在一傍的东哥别过脸，手上用力捏成拳头，他两侧的腮帮隆起，竭力把持自己的情绪。孩子哭了好一会，东哥蹲下身子轻轻擦干孩子的眼泪，他抽了下鼻子，用手背堵着鼻子，声音含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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