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眉与瑾咏下了两局，瑾芳菜已做好了。红英等人忙着摆饭上菜，锦眉上席一瞧，四冷八热十二道菜，道道香气四溢，果然一闻便知手艺极佳。黄莺忙舀了热水与瑾芳净面洗手，锦眉忙又从荷包里取了两块散香，唤倚梅拿往替她熏在袖里。

瑾芳坐下笑道：“粗浅手艺，素日难得拿出手来，也就冲着眉儿不是外人，献献丑。”锦眉道：“这若只称得粗浅手艺，那咱们家厨下岂不无一人擅厨了？”众人便皆笑起。瑾咏先自尝了口鹿肉，忽道：“是了，我倒忘了房里还有半坛杏花春，红英快快往温了来！”

瑾芳稳重，说道：“这时日尚冷，眉儿身子骨弱，过会子还得回往，只怕饮了夜酒不好。”

瑾咏摆手道：“难得这般亲近一回，没有酒哪成？还有个来月你就将出嫁，往后也不知还有这机会没有。”

听得她如此说，瑾芳便往锦眉看往。锦眉笑道：“我不妨事，近来身材已然大好，饮了好几次夜酒，竟也安然无恙。既是二姐姐的好日子，咱们倒不必过于拘束了。”“正是！”瑾咏拍手笑道，遂命红英速往温酒。

这里丫环们亦生了炉子在桌下，三人边吃边聊，于这早春夜里，竟觉热意洋洋。瑾芳先且除了罩袄，锦眉坐于最里面地位，一时也将罩在面上的绵褂除下，露出浅青色的长窄袄来。一时不慎，脖子上挂的玉绣鞋便即落在外衣襟上，于灯下晃了两晃。

右首的瑾芳伸手捉起那小小玉鞋：“眉儿这玉倒是别致，谁人竟有这般巧思，雕了这绣鞋当作坠子予你？”

瑾咏闻言也凑过来看，微撩了唇道：“这鞋儿成双成对，又雕得这般过细，怕是有心人儿送的罢？”锦眉心下突跳，忙地将那玉坠儿塞回衣领里，说道：“哪里来的什么有心人儿？不过是幼时我大姐给来玩的罢了。可莫要胡说。”

瑾咏看着她吃吃作笑，瑾芳伸手拍她：“你何来这么多心思？眉儿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咱们还不知么？这话要传开往，只怕又要被人当作话柄子了。”瑾咏瞄了她姐姐一眼，便仰脖吃了杯酒，指着锦眉似笑非笑道：“我知道有人极擅做这些小物件儿，只是不轻易许人。你要是爱好，赶明儿我便让他往做件予你如何？”

锦眉抿了口酒，装听不见。瑾芳却咦道：“你说的可是少瑛？别的人我是不知，他平日私下里爱雕这些东西，我倒也见过。”瑾咏笑而不语。瑾芳看了面色泛红的锦眉一阵，微叹了一气，点头道：“若是他的话，倒还靠谱。府里这些兄弟，少瑛的确算得上出类拔萃，待人又极和气的，你们是表兄妹，亲上加亲的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锦眉放了羽觞，含笑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好好的饮酒吃菜，怎地又扯上别的人来？”

瑾芳伸手扶住她右臂：“倒不是我多事，若是别的人，我是再也不肯多掺和一句的。你既与我们这般投缘，我不操两分心却说不过往。我看那日在正院里，少瑛看你时的神情就有两分不同，却是你害臊逃了开往。依我看这倒也没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事不是常有么？这男女之间，只要合乎情，止乎礼，便不怕它了。你可万莫由于前些时候的事存了累赘。”

锦眉抚杯不语。

瑾咏放了杯子，轻声一嗤：“姐姐这话可差了。谁不知道少瑛心里的人是诺姐姐？他们二人才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瑛对人从无喜恶之分，待眉儿好些，我看也不过是‘爱屋及乌’，因了她是诺姐姐的妹妹罢了。便是将来真成了亲，他心里也未必将诺姐姐忘了往，眉儿终不过是个替人。既是这般，又有什么意思。”

“你又胡说了！”瑾芳拿筷头轻敲她手背，“便是他心里有着诺儿，也不见得便是爱好她。他二人在一处这很多年，总是有些情绪的。将来成了亲成了夫妻，自然也就淡了，哪能一辈子记着往？”

瑾咏冷笑：“姐姐可认真糊涂！他二人情义这般深厚，若是成个亲便能将往事忘记，那么少瑛又称得上什么重情重义男子？这般喜新忘旧，将来若再纳几房妾，眉儿嫁了他，又有什么利益！”

“你、你这丫头！”瑾芳气得说不下往，闷声在旁板起脸来。

“两位姐姐，不必为了这些小事赌气。”锦眉垂首片刻，抬头与瑾芳道：“我知姐姐是为我好，只是妹妹从来都无意于三少爷，将来更不可能与他有什么牵扯。妹妹出身卑微，三少爷待人极好，将来自有更合适的闺秀相许。自古婚嫁皆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无论怎样，往后都请姐姐们都不要再提起此事罢！我与他，是既无缘亦无份。”

“眉儿！”

瑾芳抱怨了声。锦眉含笑道：“不但请姐姐勿要将我与他相提并论，往后换成提及别的府里男子，也请帮我避开则个。这便算是帮了妹妹大忙了。”

姐妹二人见她神情淡定安静，并不似虚意推托，相互对视一眼，便就不提它了。

三人这一席直到夜深时方散，半坛子杏花酿见了底，瑾咏早醉得唱起了戏文，瑾芳虽好些，头内却也有些隐隐犯痛。锦眉心里最为清明，正好流翠也打了灯前来催请，便着她与红英倚梅扶了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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