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碧罗将她拦住，“这黑灯瞎火的，勿往！”

说话间，眼见那花丛后黑影静静往角门处移往，就着微弱灯光，看得出身形纤小。锦眉道：“无妨，怕是哪个小丫环，我往看看。”若换在平时，她倒不见得会理这层闲事，只是今夜院里出了这等事，事因又未明，倒使她多了份警惕。当下走到花丛旁，快步将角门堵住，与那人性：“你是哪屋里的，这么晚在此做什么？”那人见逃之不及，只得匆促停下，垂首捉裙，往暗影里避往。

锦眉转到她正面一瞧，立时吓了一跳：“大姐姐——”

“嘘！”

瑾芳连忙食指压在唇中与她噤声。锦眉见状知有隐情，瞧了瞧左右，见流翠二人正要赶到，忙道：“你们在那等着罢！这里人我认识。”俩丫环这便缓下脚步，远远地往这里探开端来。

锦眉心下不解，不由问道：“姐姐怎么独自在这里？也不带个人随着，这大晚上的，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得了。”

瑾芳拉着她往暗处走了两步，心不在焉道：“我饭后随便走走，便走到这里来了——方才偏院里怎样了？宁姨娘有事不曾？”锦眉咦道：“姐姐怎么知道宁姨娘不好？”瑾芳哑然，将头偏了过往，“我，我方才听途经的丫环说的。”锦眉盯着她看了半日，道：“果真如此？姐姐认真不是有意过来探看的？”

瑾芳闻言顿住，脸色恍惚，“我怎么会是有意——只不过恰好逛到此处——好了，夜深了，只怕屋里人等得急，我先回往了。”

“大姐姐！”

锦眉不及挽留，瑾芳已促自芭蕉叶下往了。

流翠碧罗遇上来，同往路尽处看了看，“竟是什么人进夜在此？姑娘可莫因此受了惊吓。”

锦眉蹙眉想了半日，默不作声与二人回屋来。

到了房里坐下，瑾芳方才的惊恐样子容貌与宁姨娘的惨状交替在眼前涌现，素日郑重的瑾芳本日的表现实在太让人感到奇怪了，即使她真的是无意逛到了正房，为何又要这般鬼鬼祟祟呢？而且她一张口问的便是宁姨娘状态如何——难道，这件事情会跟瑾芳有关？！

她被心里这想法惊得站起身来。

按理说按照宁姨娘素日为人，很该招人忌恨才是。不光是瑾芳姐妹，便是别的人暗地里只怕也不待见她。大太太是自己的亲姑妈，脾性她自是明确不过。如今正房里两位少爷都是她亲生所出，两位姑娘及生母又都皆向着她，便是宁姨娘生的再多，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往，她犯不着如此，也不会如此。

而李姨娘母女三人皆恨宁姨娘已极，李姨娘近来在宁氏跟前端茶倒水地侍候，但她卑微惯了，如今女儿大婚大即，便是有恨也未必敢在此时闹事。瑾咏性子刚烈，早看不惯正房里人，包含大太太在内，但应不致做下这等背地里勾当往。

只有瑾芳——刘府下聘那日，宁姨娘闯进厢房挖苦瑾芳之事她是知道的，而瑾芳当时对她的恨意锦眉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倒情愿她这孩子生不下来！”此话虽隔数日，却仍言犹在耳，且那日自大太太房里出来，瑾芳言语中也对宁氏怨恨颇深，——难道，这次她是真的下了狠心？

柔弱如她，果真会下得了这狠手么？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锦眉一时纠结不已。

碧罗掌灯进来，一见便道：“姑娘这是何苦？料想大老爷再下狠手，也不能真不顾了夫妻情面往。”

锦眉便就顺口问道：“那里可曾有消息来？”

碧罗叹了口吻，将灯置于桌上，“方才流翠往探过，说是姨娘身边丫环婆子们都一口咬定是喝了那碗鸡汤生了事，还拉来厨下赵二娘作证，赵二娘哭天抹泪，以证自己与此事无关。老太太查了赵二娘素日来往之人，知她乃是头次与偏房人打交道，断不能怪到她头上往。如今连柳大夫亦在那里，拿着厨下剩余的汤渣及方才喝尽的汤碗查验，说是确有当回红花等活血之物在内。”

锦眉蹙眉：“这么说，太太是必败无疑了？”

碧罗沉默了一下，说道：“此番要待洗清，只怕有些难了。既关系到何家子嗣，老太太那里也不能很拿大老爷如何。顶多也就只能帮着不被休罢了，哪里还能真帮着太太往？”

锦眉锁眉不语，顺步踱到窗下。

大太太是自己的亲姑妈，她若倒台，叶家想要翻身就更加难成，何府是叶府现如今唯一的权势依附，她好不轻易以天衣绣换得留下来的机会，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置此事不顾。

窗门未关，她抬头看了看外头天气，忽就转了身过来：“你拿件衣服，随我一道往正房厨下！”

……

玲珑苑内，瑾芳呆坐在铜镜前，一下一下梳理着手中长发。黄莺展好被褥，见她仍然呆坐不动，便就走上前轻声道：“昨夜睡得不好，今夜便早些歇罢。莫又累着身子，惹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瑾芳微嗯了声，垂目下往，却又没动。

黄莺待要再劝，门外忽有人性：“大姐姐可曾睡下？”忙掀了帘子相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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