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虚去位

就在皇帝看过高淮上的两份奏章之后。

魏越行色匆匆手捧奏章来至殿上道：“陛下，这是文书房刚进的奏章。”

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既是文书房，让你们先给张太虚看过吧。”

魏越道：“陛下，正是张先生所呈给陛下的奏章，是请病致仕的。”

皇帝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这已经是第三封致仕章了，难道张太虚真的打算去位？

可他算上今年也才四十，这会不会太年轻了？

正当皇帝琢磨张太虚的意思的时候，魏越又道：“陛下，张相外面求见呢。”

皇帝眉头皱起，一股让人压抑的气息传出，这么晚了，张太虚有事不可以明天再说？还是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要紧事？

皇帝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静了半响，吐出一个字：“宣。”

魏越深深低下头颅，悄无声息地退下。

随后，一身正袍的张太虚步入大殿，看了皇帝一眼：“臣张太虚，恭请圣安。”

“不必多礼，张爱卿这么晚来，可是有何要事？”皇帝看向张太虚，不认为他是真的打算去位。

谁知张太虚面露苦笑：“臣，家父去了。”

张太虚此言一出，皇帝也说不出话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张爱卿可知这一去，若是有变故，可就......”

张太虚自然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只是他也早有准备，上奏道：“陛下，臣还有一封密揭上呈。”

内阁密揭，不留存档，不告于外人，乃内阁大学士与皇帝的悄悄话。

听闻张太虚还有密揭一封，皇帝当场取过，读后叹道：“此方是张相给朕之绝笔矣。”

密揭内容，魏越自是不得先看。

但听皇帝仰天道：“张先生荐礼部尚书杨嗣源，吏部左侍郎李经年入阁，另推举刘学颜，吴梦龙，宋学谟，周省吾，徐国，王经邦，蔡篆大臣才皆可大用，为阁臣与部臣人选，要朕继续推行新政之事。”

这密揭算是张太虚给天子交代后事，可见张太虚正是真要退位了。

“既是先生给朕交代最后一件事，朕无论如何也要帮他完成心愿，魏越将方才朕所念大臣的名义写在御屏之上。”

魏越称是一声，将几位大臣名字写在御屏。

皇帝看着御屏上的名字，又是叹息一声：“朕总觉得有几分对不住张先生。”

高淮上前道：“陛下，元辅虽说去位，可毕竟只是下野，若没有元辅，这朝政真无人可继吗？”

皇帝道：“朕只是觉得这人还未走，但茶却是凉。”

高淮道：“元辅秉国五年，陛下对元辅倚之如山，这已是前所未有的隆恩。眼下当筹谋将来之事。”

......

姜桓没想到，自己成为状元以后第一次大朝会，就是这么劲爆的场面。

张太虚因为父亲去世，要守孝三年，主动请辞首辅之位，百官挽留，甚至皇帝下旨意夺情，张太虚依旧要走！

姜桓这时已经不是第一次获得员外郎上朝时那样萌蠢，至少分得清派系，眼下唯有张太虚一人可以压服群臣，推进变法，可现在张太虚一去，满朝文武恐怕无人可当此大任！

立刻有人上奏：

“如新政之事，自是有利于天下百姓，但时也易也，中堂之后，天下还有谁可及中堂？若强行为之，万一事败，巨室反扑，那么中堂被清算不说，新政一派官员得到株连，那么后世天下到了要行除草之事时，哪有大臣敢于为之？”

张太虚却只是道：“臣风烛残年，劳陛下诸位牵挂在心，尸位素餐，得了这么多赏赐，实是惭愧。”

这话说的，在朝诸公都是苦笑一声，张太虚这是句句反话啊，这还让他们怎么劝？

只是张太虚执意去位，却是让不少人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皇帝方欲开口，张太虚摆了摆手道：“臣一生荣辱已是不计，唯有新政之事牵挂不下。若是陛下能允坚持新政之事，任用这般跟随臣多年的主张新政的大臣，臣即可放心。”

皇帝点点头：“张相之言，朕可允之。”

张太虚曾自言新政道：“于巨室而言为恶，然于天下百姓而言为善。”

孟子有言，为政不难，不罪巨室。

姜桓想到这里：“然也，新政之事，本无善无恶，但落在每个人身上，自有了善恶，如朝廷政令为百姓，则于巨室为恶，为了巨室，则于百姓为恶。”

张太虚以知足不辱，功成身退的话来劝就算了。张太虚既当这宰相，就不怕得罪巨室。

这是大无畏，可姜桓摇了摇头想：“中堂错了，中堂不顾自身，而为天下百姓计，但朝堂诸公，谁说便不是从天下百姓记？不曾还记得王阳明除草么？”

薛侃为了除去家里花圃里的杂草，不由向王阳明抱怨，为何天地间善易培，恶难去。

王阳明道，天地间事物何尝有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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