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二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灵扭头看了他一眼，转回头，说道：“你知道吗？在这个世间，无论它是昌盛还是衰败，像这样的孩子，在这天下，每天都会有，区别只是少一点和多一点罢了……”

“之前你怎么不和我说你偷东西是为了他们？害得我还一直误会你就是一个偷东西去卖的小偷呢……”江羽略过了那个有些沉重的话题，笑着问道。

“因为之前你没死缠着我啊，哪像现在，一见面你就想抓我，我要是再不告诉你的话，还指不定你哪天会做出什么事来……”灵摊摊手，表示她也很无奈。

“好吧，我承认是我错了，你盗亦有道，但是别太怪我啊，毕竟偷东西始终是不好的……”江羽回道。

“江羽。”灵闻言，忽然目光严肃地看着他，说道：“在你所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天下其实已经烂到了根里……”

“你什么意思？”江羽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起了这个。

“就像这些孩子，大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就连最近的一次，都是二十多年前建业王平定扬州叛乱的时候……

你说，既然如此，这些孩子又是因为什么而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江羽沉默没有应答，并非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他太清楚答案了，只是清楚，并不一定就代表他能解决。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沉默了。

“我一直觉得，我不算是什么好人。”这时，灵又继续说道：“大好人，用不太正派的方式去做好事，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嘛……我好像回答不了。”江羽抬头想了一下，看着她，笑着问道：“因为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从不同的角度都能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觉得你有错。”

江羽眼底的光越发明亮，而灵在听到他的答案后，眼底却闪过了一丝黯然。

在那之后，江羽就离开了，灵并没有多做挽留，毕竟她今天故意带着江羽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看着院中还在嬉闹的孩子们，灵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抬头长舒了口气。

耳边忽然风声一响，安芳的身影轻轻落在了她的身旁。

“大人，您为什么要带他来？”安芳的语气有些疑惑，对灵的行为的疑惑。

她敏锐地感觉到，灵对那个男人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当然就是带他来看看咯……”灵的情绪突然之间低落了不少，她幽幽叹了口气，随口回道。

灵的这副反应，更加引起了安芳的疑惑，她微微皱眉，细想了一下之前两人的对话，最终开口问道：“大人，您似乎对他最后的那个回答并不满意？”

在江羽离开前，灵最后问的是江羽对她的行为的看法，而江羽先是表示无法判断，后又从个人角度表示了赞同……

而灵，似乎就是因为江羽的这个回答，情绪忽然就低落了……

安芳这话，显然超出了灵的预料，完全没想到安芳竟然能注意到这一点，她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头回道：“嗯，你说得没错，那确实不是我想要的回答……

安芳你知道吗？从一个人非刻意的话中，是可以看出那个人的本质的，我本以为，他多少是会谴责一下我的做法的，却没想，他竟然赞同了……”

“大人，我并不认为您的做法有任何错误的地方。”安芳不解地说道，她也是孤儿出身，在她看来，灵的做法没有丝毫错误。

“那是因为我们从某种方面上来说，都是同样的人。”灵扭头看向她，微微笑道：“正是因为这种相同，所以才导致了我认为我的做法没错，你也认为我的做法没错……”

“大人，属下不明白。”细想了一下，疑惑的安芳仍然疑惑地看着灵。

灵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微微一笑，解释道：“安芳，如果我们把这世间的好人都比做白色，恶人都比做黑色，那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是灰色的。

就像我们，在洛阳那种肮脏的地方生活久了，自然而然的，我们就会模糊了对好与恶的概念。

我虽是为了这些孩子，但用的也确实是不义的手段，不管那些人的那些财物是怎么得到的，是不是从百姓的手中搜刮的，但我始终是用了不好的手段将它们弄到了我的手上。

关于这一点，无论我的目的再好，都是无法掩盖的……只是因为我在那个地方生活久了，所以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干净的方式。

可他不同，我本以为，他或许会赞同，但多多少少还是会谴责一下我的做法，甚至说不准，还会劝我放弃这种不好的做法……可他并没有……”

灵故意问出那个问题，其实就是为了试探江羽。

“大人，您的意思是……”安芳逐渐明白了灵话中的意思，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他……和我们一样？”

“是呢，说不定还和我们一样呢……”灵眼神黯淡，幽幽叹了口气，却没有多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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