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也无心隐瞒，解释道：“我本不愿再去，但是我必须尽快解你蛊毒，然后尽快确认苏兄的情况。可是我灵力不足，必须要借助一样东西。”

凌夜微微蹙眉，问：“什么东西。”

柳眉：“夜光蝶粉。”

凌夜点了点头。

循着柳眉的指点，凌夜带着柳眉飞渡韩水，跃过白云山庄院墙，掠过层层建筑，来到了一座塔楼最上层。

无水城后山。

雪斋外，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枯叶道人踏着积雪，再次叩响了雪斋的门。

门无声开了。屋内一股暖流，如春风拂面。

枯叶道人缓步走了进去。门，又无声的关上了。

“清泉师弟，关于周通私自收留苏慕白，藏于雪斋中的事……”

枯叶话未说完，清泉长老就轻轻打断：“周通若想私藏，想必没人找得到。”

枯叶道人：“周通明目张胆将苏慕白扛上了后山雪斋，的确有不少弟子亲眼所见。可苏慕白打伤同门，放走杀害同门的疑犯，理应受到门规处置，周通不该私藏。”

清泉撩拨着炉火，说：“枯叶师兄理当知道，师父手握金边剑时，周通尚且不会听令行事，更何况我。”

枯叶思虑了片刻，才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关，就是周通个人之事了。他包庇逆徒，有违门规。”

清泉淡淡说：“他是剑灵，不受人间任何规矩限制。”

枯叶一顿，再次陷入了思考。话中，清泉对周通的回护之意，可见一斑。

炉上的水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清泉掂起水壶，沏了一壶茶，斟了一杯，递与枯叶，说：“若师兄为难，不如我带他离开无水城。你亦知道，若要动他，必先动我。师兄即使想阻拦，也是办不到的。”

次日，枯叶再次来到雪斋外，便见这里人去楼空。

梅花空自落，门前雪积深。

枯叶在雪斋之前，伫立良久，百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孤寂。清泉，你终究还是离开了，师父将恣意和才华托付给你，却将责任托付给了我。百年来你陪我与风雨飘摇中支撑无水城，已经是委屈了你太久，剩下的路，便由我一人走完吧。

夕阳西下，山谷之间，有一大片碧绿的草坡，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草坡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宅院，一湾清流在门前不远处蜿蜒流过，一个金衣金发的男子，躬身在河边打水。

宅院里，清泉与妙雪坐在软塌上，安静的叙话。

清泉：“阿雪，对不起，没有提前跟你商量。”

妙雪：“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出来看看也好。”

清泉：“这里后院有一眼温泉，对你养伤也有好处。”

哐的一声，门开了。

周通将一壶水哐当一声放在软塌前的小茶桌上，说：“清泉，有空说笑，不如早些生火烧水。”

清泉与妙雪相视一笑。清泉随即起身，道：“你去照顾你带来的人吧，这里交给我。”

周通瞪了瞪清泉，离开了房间。

清泉和妙雪又是相视一笑。

清泉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妙雪侧躺在榻上，看着清泉在屋内点炭、烧水、整理茶具、书册，暗暗笑了笑，说：“师兄，这个地方叫什么？”

清泉：“本是世外之境，还没有名字。”

妙雪：“既是有温泉的山谷，不如就叫温泉谷吧。”

清泉想了想，道：“此名甚好。”

周通走到另一间房中，看了看床上。寒晶冰床上，苏慕白赤裸上身静静的躺在那里，浑身散发出一层薄薄的紫色毒烟，腹部创口处呈显可怖的紫黑色。

那把伤了苏慕白的黑色双头剑，也摆在了寒晶冰床的一旁。

周通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清泉也缓步走了进来，坐在了周通身侧。

周通也未抬头看清泉，只说：“连累你和阿雪搬出无水城，你不问我原因吗？”

清泉：“救这小子的原因？我只需知道，你做事必然有充足的原因，就够了。”

周通继续俯首看着昏迷的苏慕白，说：“我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的蠢，一样的……”

清泉喟然一叹，道：“当年我们同登大乘之境，她因天道机缘，修为再难寸进。你为助她飞升，下千尺洞庭夺了修蛇一魄，却被修蛇尽毁肉身。你明知她即便飞升，仙侣也不会是你。为何……”

周通面上平静无波，淡淡说：“修满飞升，成为散仙，是我们修行之人的归宿。也是她最好的归宿。”

清泉一声嗤笑，道：“那你的归宿，又当如何？若非我师尊感念你赤心一片，将你封印剑中，成为金边剑灵，你当时就灰飞烟灭了。百年来，你可有悔？”

“虽九死，其犹未悔。”

周通字字坚定，掷地有声。

那声音落在寒冷的地板上，清泉也不由得动容，重重的吐出几个字：“我亦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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