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笑：凰命难违,第112章 生意

话一出口，百里珵又装作失言模样，笑着摆手说：“这些原不是我这外人该问的，闵大哥不必理我。樌亳之尚玫飝垣”，这一番做作，倒叫老闵不得不说了。

“咳，小姐说哪里话来，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只是老闵我自从升任供奉，对帮中具体的事物，管得少了许多。我常年在允州北边一带，不过做些带携小辈的闲事。小马可不同了，他正当盛年，嘴上手上都来得，入帮之后，屡建功业，帮中正是求贤若渴之时，自然晋升极快。刘爷对他甚是倚重，他老人家前次来河阳同我喝酒之时，还说起小马是个难得的做生意的人材。”老闵夸奖了马副帮主几句，似乎对他印象不错。

“做生意？长鲸帮是跑海的帮会，又不是生意人，还要做生意的么？”百里珵似乎确是不懂，向老闵追问道。

“哈哈哈，您是金枝玉叶，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不懂这一节。帮会中的兄弟还不是寻常凡人，便是武功盖世，那也得吃饭啊。衣食住行，哪一项不要银子去填，养着成千上万的帮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再说，要人家替你卖命，一是靠人品义气，二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是要大把大把花钱的。”老闵哈哈笑道，想着百里珵果然是名门闺秀，一点不懂得世间疾苦。

“要钱还不容易，我看那些传奇志怪的书上说了，叫做……对了……叫做‘劫富济贫’。”百里珵作思索状，抿嘴一笑说道。

“那些书都是说书先生们编出来讲着热闹的，若是独脚大盗也罢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随意偷也罢、抢也罢，从富商大户人家取用些银子，够得他一人逍遥快活的。但我长鲸帮众这样多人，若靠着‘劫富济贫’，大概只有去劫皇帝老儿的国库，才够得大伙儿吃喝。”老闵这一说，百里珵想起皇帝来，心中一暖，也忍不住好笑。

“偷抢拐骗终究不是正道，若是帮派以此为业，时日长了，总是落了下乘。况且而今天下承平，做这等目无法纪之事，怕是要时时头疼官府的滋扰了。”老闵又接着说道，“其实不仅仅是咱们刘爷的长鲸帮，便是司爷所在的十苦帮，也是靠做生意吃饭的。”

“受教了，那么，大伙儿做的是什么买卖呢？”百里珵显得越发好奇起来。

“我长鲸帮人多势众，帮众大多武艺娴熟，不过势力范围在海不在路，做的是随船保镖、跟船护卫、海上贸易和收取岛租的生意。十苦帮则是码头上、陆上的帮派，帮众多是些苦哈哈的码头脚夫，虽然人手比我帮还多，但技艺上就差得远了，仗着人多，倒也声威赫赫，做的是允州各处港口码头贩私货、卖苦力、开酒肆妓坊之流的生意。”虽然没有明说，但从老闵的言语神情之中，看得出他还是不太瞧得上十苦帮的买卖。

“十苦帮……怎么会起这样古怪的名字？”默默念了两遍，百里珵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好笑，但似乎又有些心酸，之前与司爷会面时略过了此节，而今不解其意，便问道。

“十苦帮帮名中的‘十苦’，指的是帮众讨生活的十样苦事，究竟是哪十件，我也记不清楚了。其实穷汉子在这世上拼气力、混饭吃，既没有身世背景，又遇着官吏恶人，苦事岂止十件，便是百件，只怕也说得少了。”老闵摇头叹道，“便是我们长鲸帮，也有不少烦难，只不过不放在帮名上面罢了。”

百里珵也是为之恻然，心想自己虽然国破，但毕竟锦衣玉食，所谓笼中豢鸟之叹，与这些穷苦人比起来，不过是娇生惯养之后意犹未足的奢侈愿望吧。到了真的不能活下去的那一步，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是真的心无挂碍地坦然赴死？还是对着红尘恋恋不舍？

“闵大哥，你说马副帮主擅于经营，不知道，现下做的是哪一类营生？”马副帮主家学渊源，大概真的有两下子，百里珵想起他扮成管事的样子还颇为斯文，说不定是做着茶叶、丝绸之类雅致生意的人。

“小马最擅的，唉，本不该跟小姐说，若是男子，不过一笑，只是世间女子听了，十九要大为恼怒。”老闵搔搔头上假发，有些惭愧地说道，“是……是贩卖异族奴仆婢女的生意。人是有贩子绑好了运到海上来交易的，我们这一边做的是将选中的运到庆州、允州的各处港口，交货给买家。长鲸帮本来也没插手这一类生意，但是后来小马说服了刘爷，说道总归人已经被绑到了海上，若让别人来做，只怕那些女子更加可怜。”

老闵说着，偷眼去看百里珵，见她虽然眉头微蹙，但似乎也没有震怒恚怨之色，心下稍安，又说道：“这一门生意确实财源滚滚，而且马副帮主所说的也不是虚言。由咱们长鲸帮卖出去的人，去到的人家究竟比那些小贩子能找着的好多了，虽然还是为奴为婢，也总归好得一些是一些了。”

百里珵点点头，幽幽叹了一声，说道：“若无贩奴之事，王公贵胄也就没有奴仆歌姬可用了。那起淑女闺秀们想来不忍，对这门生意颇多微词，可要是没有这背后的心酸残忍，她们又哪里来的使唤丫头……唉，天道无情，便是贩卖牲畜的，也需造杀孽，都是无可奈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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