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魂笼内，魔莲在大限快至之时，终于等来了该来的人。

她开口轻唤：“师兄。”

玄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颤声道：“你叫我什么？”

“第一次这样叫你，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魔莲在脑海中搜寻着仅存的和母亲有关的记忆。

万年前仙魔混战之初。

玄冥幽帝和魔莲还只是两个小孩子。

母亲总是爱面带忧伤地抬头看向那看不清楚的天空，她曾说：“我们魔莲一族曾是西方极乐莲生池的圣莲一脉，后来出了些意外，受魔界君主所救。这才入了魔，成了魔莲。”

“那我们还能不能再回去呢？”

“傻丫头，这世间哪有回头路，从来都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那母亲为何不许我休修习魔道？”

“魔道损身，我不希望你有朝一日和我一样，变得毫无选择。莲儿，但凡你还有一丝机会，都不要轻易修习魔道。否则无法回头。”

“可是，她们都有法力就我没有。”

“那你就修习仙道。”母亲摸一摸小魔莲的头，“我们魔莲一族有修魂补魄的作用。自古以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莲儿，你要记住要好好修炼仙术，保护自己，切不可荒废。”

“女儿知道了。”

“莲儿真乖！”母亲笑得很是温婉。

可一转眼，画面一变。

“母亲，不要，不要救他！好不好！”女孩含着泪苦苦哀求。

“莲儿乖。他是魔君之子，我必须救他。”

“可是母亲已经救了很多人了。你再这么损耗心神下去，你自己会死的！”

小魔莲抓着母亲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仙魔混战，死伤不计其数，魔莲一族作为疗伤圣族，一直是魔界的圣医。

可是，再厉害的圣医，以自己的本体去为这么多人医治病人，也会吃不消。魔莲的母亲便是如此。救治的人太多，母亲本体莲花开始脱落，法力枯竭，这是大限之兆！

“莲儿不哭！”母亲温柔地安慰着魔莲。

“母亲，你已经没有法力了。你不是说非血缘亲人，非同门子弟不可动用本体相救嘛！”

魔莲看着眼前闭眼坐着的男孩儿，当真是觉得讨厌死了。“你不要违背祖训好不好！”魔莲苦苦哀求。

“那我收他为徒好不好！莲儿乖，快出去吧，不然母亲真的扛不住了。”

“母亲，我不要！不要！”

“莲儿出去！”母亲见魔莲如此执拗，最后施法将她推出门外。

门内男孩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门外女孩使劲拍着门哭得撕心裂肺，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魔莲感受着这困魂笼的冷清，缓缓道：“你能不能亲手帮我戴上这副锁链？”

“你当真要将自己困在这里？”

“师兄，迟疑可不是你的风格。”魔莲微笑看着他，倒是云淡风轻得很。

“就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了吗？”玄冥看着自己手上的藤链，始终不愿意动手。

“你不是今日才认识我。”

“我……对不起。”

上锁声响，玄冥终究是亲手帮她把锁链戴上了，眼眶有些湿润。

魔莲戴好藤链后，自己乖乖地盘腿坐在了洞中心的石头上。

“师兄，出去之后，将这里封印了吧。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不论我百年之后是身死还是回归仙位。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莲儿，我……对不起。”

除了这几个字，我什么都说不了也做不了。

玄冥转身，不想让她看见眼角的泪簌簌落下，止不住。

都说男儿泪不轻弹。可是，伤心处见骨深。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当年娘救你的时候，我看见你的手指不小心动了一下。你还有意识对不对？若是你当时愿意睁开眼，我娘就不会冒险以本体相试去救你。”

“这就是你当年不愿意嫁给我的原因？”

“是，也不是。我可以理解你的野心，得魔莲者不仅能修魂补魄更能提升功法维持心境。你是魔君唯一的儿子，是魔界将来的主人。少年心计深沉并无不可。”

“可是师兄，她是我娘啊。她走了，你娶我究竟是愧疚，还是想养一株魔莲在身边，这样便可永保自己性命无忧呢？”我理解却无法接受，唯有陌路能让我不再仇恨。

魔莲的声音像极了破旧的老风箱，暗哑又悲凉。

“对不起……”声音很低。

“其实，你不娶我，作为魔界的圣医，我一样会救你的。”魔莲苦笑一声。

“师兄，走吧。”

“我了解你，不管千年万年，你应还是那个不达目的誓不摆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从来都是如此，自私得坦坦荡荡，毫不掩饰。愧疚也好，后悔也罢，这些都不是你该有的。”

她的话语里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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