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牙齿穿过密密的狼毛，触到它温热的脖颈，与此同时浑身涌起决堤般的快意，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一突一突的血流声。

迅疾如电的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咸中带甜的味道，瞬间遍及全身的暖流……我仿佛看到即将发生的情景，还看到自己满嘴鲜红，身体顿时饱满有劲，那头狼则委顿于地像一只干瘪的布袋。

可这一切都没发生。我大张着嘴，却没让腮帮子里积蓄的力量传到牙齿。

我硬生生停住啃咬和吸血的**，昂起头来，手脚一松把母狼放了。它“噫呜”了一声，一骨碌翻过身向发号施令的那只头狼跑去。

我为什么要放它，仅仅因为它是一头母狼？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转眼之间，狼群变成一个圆圈把我围住，密密地聚集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像等待最后的进攻命令。在它们眼中，我已经是插翅难飞的猎物了。

就算阳气充沛，也无法抵挡这么多狼的同时进攻。我心一横，猛地张开嘴巴，直到最大限度。

啊——

我把全身的血流都鼓动起来，左冲右撞，最后汇聚在胸中，化成强大气流穿过咽喉向上涌，从嘴巴里喷发而出。猛烈的气浪中，我自己也受到激荡，原本垂落前额的头发全都飘扬起来。

在全力吼叫中，所有手指不由自主弯曲如钩，充满了撕破一切的力量。我上身前倾，肩膀和胸膛像是遽然膨胀，随着震天的吼声，衣服扣子纷纷掉了下来。

连我自己都奇怪的姿势，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吼叫。

面前没有镜子，我无法看见自己的怪模样，但从狼群的反应可以想象。它们无一例外蹲下身子，耳朵耷拉下来，爪子不停地刨土。

正对着我的那只发号施令的头狼突地蹦跳起来，原地打了个转，然后急速地向远处跑去。母狼也跳起来紧紧跟上，随后整个狼群都掉头尾随而去。

眨眼工夫，前面只剩下空地，一大群狼跑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然而我的吼声还在空中激荡，热腾腾的血流还在身上飞速奔走。

又是一次没有结果的交手，我非但大难不死还毫发无伤，可我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怅然。

我是咋的了，这么好的机会没为自己补充阳气，难道就因为那是一头母狼？

或是心底里厌恶了吸血，想从此改掉这个可怕的习惯？

可能两个因素都有。然而眼前最重要的现实是，没有补气的鲜血，我的阳气马上就会衰竭，到时又将变成血色全无的白蜡般的人。

等我回到寺庙里，那措拉活佛抓住我的手臂说：“李班智达，你去了哪里？谁又取走了你的宝瓶之气？”

原来阳气在这里叫宝瓶气。我摇摇头，告诉他没人取走我的宝瓶气，我只是去斗狼，自己大喊大叫消耗掉的。

活佛又把暖流般的宝瓶气传过来时，我向他鞠躬，顺带抽回手臂，推辞道：“活佛阿古拉，请不要为我费心了，我这是祖传的病根。”

活佛摇头说：“你的身体像个无底空洞，我的能力也不足以将它填满。我们只有前往拉萨祈求佛祖，然后运用你自身最强的愿力，才能真正解脱。”

“图及其。”我再次向他鞠躬，双手合十。这几天我学了一些简单的藏语，图及其是谢谢，阿古拉是叔叔。以他的年纪，我想叫他活佛阿古拉应该没错吧。

我们又上车朝拉萨方向驶去，一路上活佛说着拉萨城里那些寺庙的历史。他特别提到了大昭寺，唐朝文成公主嫁到西藏后建造的最重要寺庙，里面供奉着佛教的无价之宝——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金像。正是那里，我先祖化身高僧拉龙·贝吉多杰在唐蕃会盟碑前刺杀了朗达玛。

当年，文成公主运用中土的八卦之术察看了西藏全境的风水，发现雪域之地竟是一个仰卧的**魔女形状，于是在各地建寺镇魔，分别镇住魔女的手脚、头肩、腰腹等主要部位。拉萨的大昭寺正好镇住魔女的心脏，因此成了藏地僧众朝拜的中心，是信佛之人一辈子必到的地方。

我们的目的地是同在拉萨的布达拉宫，与山岳一样雄伟，却比山岳更为美丽壮观的宫殿。据说，站在底下第一次仰望它的人都会惊呆。

我到达时好好抬头看了一下，果然呆了半天，几乎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方。

我们沿着斜斜的走道缓步上去，经过宽阔的台阶进入一段幽暗的通道，然后到了一个很大的平台。几个喇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热情地欢迎那措拉活佛，并把我们送到富丽堂皇的佛殿。

这里已是布达拉宫的中心，殿堂连着殿堂，金顶连着金顶，里面有明有暗，色彩各异，除了数不清的佛像，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珠宝器物和塑像壁画。

那措拉活佛讲述各个佛殿和历代活佛的故事，一边带我逐个参观。我们走过好几重佛殿，来到一个宽宽的门廊，刚跨步进去，无边的凉意突如其来包围了我。

铺天盖地的凉意，顷刻间渗到我的骨子里。是阴气，无数种不同来历的阴气汇集而成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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