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妖姐和三德早就打过交道，也坐过他的台。不过小妖姐说他没文化，还真强盗假斯文地戴副平光眼镜，“鼻孔里插根葱装象”，虚伪得让人讨厌。尽管他在这一带的黑道上大名鼎鼎，娱乐城老板也让他三分，小妖姐却不买他的帐，从来不跟他出台。

她给三德坐台时讲了个段子：“斑马要找小鹿谈朋友，小鹿坚决不肯，你知道为啥？小鹿说妈妈叮嘱过，文身的都是不良少年不能交朋友。”

然后说自己特讨厌文身，所以不愿跟他出台搞那个，除非遇到强奸犯。三德既不想弄掉爬在身上的几条龙，又不想做强奸犯，所以拿她没法子。

我听了觉得好笑。小妖又告诉我，三德原名沈成钢，他家三兄弟，老大沈成金，老二沈成银，他最小。他长大了对爹娘发火，说给他的名字取得这么不值钱，不能算数，要么把名字改成钻石，要么索性把姓也改掉。

他老爸气个半死，气过后告诉他，名字并不重要，关键是人要有三德，这样就不枉到世上来走一遭。从那以后他就把“人有三德”挂在嘴上，以致成了他的绰号。但究竟说的是哪三德，谁也没听他讲过。

现在见了三德来到桌旁，蜘蛛和青青她们马上站起来，嗲声嗲气地向他问好。我和小妖也跟着站起来，小妖淡淡地说：“三德哥，这么难得，是不是想请客呀？”

“你个小妖，请你的客还不是打水漂？人有三德，我不如省下几块钱救济灾民。”

蜘蛛忙说：“我们请你吧三德哥。”

“不必了，刚吃过。我们只是来找个人。”

话音未落，有个人被揪着衣领拎过来，见了三德就缩成一团。

“大哥，这小子刚才见了我们就想溜。”

“大哥，这小子欠钱不还，您亲自揍他出出气！”把他押过来的两个大汉恶声恶气地说，其中一个从怀里掏了一副白手套给三德。

“饭后我不打人，”三德竖起一根手指向那个手下摇了摇，“养生你懂不懂？再说有这么多小妹妹在吃饭，怎么好倒了她们的胃口？叫他站到门口去反省！”

大汉们押了他往门外走去，我不经意一瞥，心头猛的一凛：这男人嘴上怎么涂了口红！

他脸色苍白，半边头发耷拉下来，眼窝黑黑的，嘴唇却红得异常，我一眼就看出他跟小妖一样涂了口红。他一个男人又不演戏干吗要涂口红，难道也是和小红仙有关？想到这儿我连忙道：“三德哥，且慢！”

大汉们恶狠狠的目光刷地集中在我身上，三德也转头看我：“你认识这人？他可是欠了我不少钱。”

我跑过去盯着那男人，他也看了看我，眼睛里除了恐惧只有空洞。看来我盼望的小红仙没有在他身上，于是摇摇头对三德说：“认错了。”

三德脸上的横肉鼓鼓的，冷笑道：“要是认识，你就挑了这梁子？阿诚兄弟小小年纪讲义气，跟你姐一样有个性，我喜欢！人有三德，讲义气才是好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彪形大汉异口同声地说是是，但从神情看得出，他们奇怪三德怎么不发怒，反而对我这个小鬼这么客气。那些人离开后，蜘蛛她们马上说：“三德这人不好惹，阿诚你以后可要小心。”

我说我没想惹他，只是奇怪被他们抓走的那男人怎么抹着口红。蜘蛛苦笑道：“你好奇也别做出这么大的举动呀，吓了我们一跳。那男人肯定是个吸毒的，欠了三德的钱还不了。你不知道吸毒时间长了嘴唇会变黑，他们怕别人看出来，出门时大多像女人一样抹上口红的。”

原来如此，这城市里什么怪事都有，在娱乐城我见识了不少，今天又知道了吸毒的男人爱抹口红。我听说过，吸毒是花大价钱买会产生幻觉的粉末用来慢性自杀，帅狗说这是上帝设计的自杀方式，让人明知不对劲却欲罢不能地一点点把自己杀死。

这些自杀的人还天天抹口红，不禁让我想起村里大人们讲的女吊死鬼，她们死之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抹口红，都是临死不忘臭美。

我们走出饭店时，三德还在门口，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却横叼着一根烟。蜘蛛和青青跑过去打招呼，又瞎扯了几句。我听到三德满不在乎地说，欠钱不还的那人现在骨折去了医院。她们两人听了哎哟哟地惊叫，三德懒洋洋地安慰她们道：“没事没事，我送他去了最好的医院。”

我觉得三德太手辣了，但又很想过去跟他谈谈，请他镇一镇那个母老虎，以便小红仙能借她的黑男人和我好好见一面，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小妖姐暗暗拉我一把让我快走，看得出她和牡丹姐都讨厌三德，不希望我和他打交道。她们说要带我去“蹦的”，疯狂一下。

去了迪厅我才知道，城市里有这么多小妖姐一样的水蛇腰。外面是大冬天，里面却尽是短衫短裙，好像到了电影里的热带岛国。有几个女孩扭起来的样子夸张又放肆，还拉着亮锃锃的铁管子绕来绕去，说不上好看却让人心跳得厉害。里面的音响打雷打鼓一般，震得耳朵快聋了，小妖她们却很喜欢，拉起我直往中间钻，到了人群里就像抽筋似的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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