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心想，爹爹把她丢弃在谷口，定是经过一番仔细的筹谋。出主意的只怕是阿娘，抱着必置她于死地的决心。爹爹不惧百鬼山的恶名，将她带来这里，可见他并非像秋云所说的那样，优柔，懦弱，难以成事。可惜，阴差阳错，他终究未能走上正途。

“我也是从祖母那儿听来的。她说疠病极凶险，一旦染上此病，就会肌肤溃烂，鼻子垮塌，耳朵掉落，最后连手脚都会融化成一滩脓血！”

“更骇人的是，谁若沾上一滴那样的脓血，也会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就像中了邪魔的恶咒！”紫冰仍能回想起祖母说话时的神情，就像见了鬼一般，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畏惧。

“足见人言可畏！妹妹口中的可怕病人，这里果然还有，就住在不远处的茅屋里。青女常去看望他们，不光治好了他们的疠病，还常给他们送去食物。我常在这里盘旋，也从未染上此病。”

见素见紫冰若有所思，又问她：“怎么，你怕了？”

紫冰回过神来，释然一笑，说：“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你和青女既说疠病不足为惧，我便信它不足为惧。外人不敢踏足，倒让这里变成了难得的清静之地。他们的茅屋在何处？可否带我去看看他们！”

见素惊讶地看着紫冰，不禁赞道：“妹妹果然有胆有识！我这就带你去。”

他们沿着甘蔗林的外缘，又往东边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果然在甘蔗林的尽头，看到几处茅屋，几块菜地。周围绿草茵茵，杂色野花点缀其间。

走得近了，紫冰发现菜地里有几个人在弯腰劳作。其中一个看到他们，便直起身来，一边挥手，一边叫着见素的名字。很快屋里又有几人闻迅而出。

见素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又将紫冰介绍给他们，紫冰一一向他们道了声万福。

紫冰发现，他们约莫十人左右，当中有的五官果然残缺了一两处，或是缺了耳朵，或是缺了鼻子。有的手脚弯曲变形，有的伤情较轻些，只在脸上手上留下些疤痕，但精神甚好，声音洪亮，并未因为容貌受损而自惭。

有几个手里还拿着锄头、铁铲之类的农具，说明他们仍有能力耕作自给。

寒暄一阵后，见素又将青女的嘱咐转达给他们，说了些提防野兽毒虫之类的话，便和他们道了别，推着紫冰往回走去。

“他们虽已痊愈，但容貌已毁，又于世所不容，只能留在此处终老。”见素小声对紫冰说。

紫冰想起青女说的那句“你不吃，自有人爱吃的”，原来是要将那些熟食给他们送过来的意思。

“青女竟能医治疠病，如此了得！”紫冰叹道，“我原以为，她只会医些像我这样的跌打损伤而已。”

“青女的医术高明，可谓术精岐黄，扁鹊重生！”见素一说起青女，总是一脸敬服的神情。

“她祖父曾是江城一带的名医，于疠病的治疗颇有心得。她爹爹年轻时曾到益州求学，后往京师应试，虽学识渊博却举场失意，终未入仕，只得回乡作了个私塾先生。”

“青女从小天资聪颖，一边跟着父亲识文断字，舞文弄墨，一边跟着祖父学习医术，学识之广博，堪比出色男儿。”

“既是如此，她又为何流落江湖，成了人人敬畏的巫女？”紫冰不解道。

“也是她时运不济！原本已经定亲，正要择日出嫁，偏遇上当地贼人作乱。有人诬告青女祖父与贼人勾结，遭官府缉捕，祖父年老体弱，经不起严刑拷打，命丧当场。”

“因为不堪凌辱，她爹爹在狱中自尽身亡，只剩下青女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被视为不祥。不但被退了亲，还被族人逐出老宅，从此流落在外，自谋生计，机缘巧合做起了巫女这一行。”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紫冰沉吟道。

“妹妹不会以为，但凡给人看相、摸骨、招魂、驱鬼的巫女，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借替人消灾之名，行坑蒙拐骗之实罢了。青女和她们不一样。”

“她多半是在给人瞧病，身上的病，心里的病。若是病在心里，她会出招助人化解，若是病在身上，她还会对症下药。如此看来，收些银钱，算做报酬，也未为不可。”

“而且，她得的银钱，从未用于挥霍，倒是助人不少。我就是其一，还有你眼前的这些人。对我们而言，能遇到青女，实属人生之大幸。”见素感动道。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青女不好接近，跟见素哥哥不一样。”紫冰低了头，小声说道。

“青女经历家变，尝尽世间苦楚，言行未免显得乖僻些。而且一个人漂泊在外，我行我素惯了，不太会顾及旁人的感受。无妨，我们顺着她些便是！”

“见素哥哥说得极是，妹妹记住了。”紫冰服气点头道。

“我倒觉得，妹妹和青女的性子有几分相似，只要假以时日，你们一定好得跟什么似的，到时只怕要嫌我多余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过了那片甘蔗林。紫冰忽又想起什么来，问见素道：“糖霜的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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