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回来时，发现见素和宝儿并排坐着，眼睛都红红的，奇怪道：“你们的眼睛怎么了？莫不是刚才吃了芥辣瓜儿下饭，手上沾了芥辣，又忍不住揉了眼睛？”

话音刚落，只见宝儿点点头，见素却摇摇头。看到紫冰神色不对，宝儿忙摇摇头，见素却又点起头来。紫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想问个究竟，宝儿灵机一动，问紫冰道：“姐姐，你喜欢哪位唐朝的诗人？”

“唐朝的诗人？”紫冰一愣。

见素反应过来，笑道：“宝儿刚学了首《静夜思》，背得一字不差，还说他甚是喜欢李太白的飘逸出尘，所以也想问问姐姐喜欢哪位诗人。”

宝儿点头如捣蒜。紫冰略一思忖，说：“所谓诗如其人，人如其诗，我喜欢白乐天的朴实无华、平易近人。就像他那首《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想想看，新酿的米酒，酒面浮起绿色的酒蛆——一个‘绿’字；屋里烤着小小红泥炉，炭火烧得殷红——一个‘红’字；天快黑了，大雪将至——暗示一个‘黑’字，一个‘白’字！”

“看到这个‘绿’字，顿觉酒香扑鼻，心里暖暖的；一个‘红’字，又让人觉得身上暖暖的。‘黑’与‘白’，更衬出屋里的‘红’与‘绿’的温馨惬意。”

“四个字、四种颜色，简简单单，却似让人看到一幅图画：屋外暮色苍茫，大雪将至，屋内佳酿新熟、香气扑鼻，炉火已生，暖意融融，只待友人早点到来……用‘活色生香’四字来形容，再适当不过。”

见素呵呵一笑，说：“只要是与‘吃吃喝喝’有关的诗文词作，你姐姐都会留意多看几眼，偏生她又喜欢下雪天！雪夜围炉读书，或是配上茶点，或是小酌几杯自酿的新酒，最合她心意不过！”见素看紫冰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宠溺。

“还说我呢，我喜欢这些，还不都是你教的么！”紫冰嗔道，“我那本《吃货笔记》里记下的，一多半都是你自创的食谱。什么吻香鱼石子汤、芙蓉煎、神仙果子茶……单凭我，哪知道这些个！”

宝儿听得出神，心想，瞧他们说话的样子，一个粉面含威，咄咄生娇，一个节节退让，百般宠爱，像极秋云姐姐和古家哥哥。开心之余又觉得有些美中不足，说：“姐姐，你竟不喜欢王摩诘的诗？”

紫冰细心地为宝儿摘去发髻上粘着的一小片蔗渣，笑道：“王摩诘是诗佛，姐姐自然也喜欢。读他的诗，眼前就似浮现出一幅图画来。就像他那首《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见素会意一笑，宝儿却开心地拍起手来。紫冰更是一头雾水，说：“你们两个今儿是怎么了，先是揉得眼睛通红，现在说话又没头没脑的，好生奇怪，莫不是中了邪？”

“这是个秘密，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宝儿得意道。

从那以后，宝儿跟见素愈发亲密起来。刚学会的字，必先写了拿给见素瞧过，又将在学堂里听来的笑话儿说给见素听，学着私塾先生气极时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逗得见素笑得合不拢嘴。

他缠着见素教他念王摩诘的诗，教他用桃木雕刻些手执莲蓬荷叶的童子“磨喝乐”，教他吹奏些简单的古埙曲，晚饭后还缠着见素讲些前朝旧事直到深夜，有时干脆歇在了见素房里。

宝儿也对熬糖极有兴趣，见素手把手教他用铲子在锅中匀速搅拌，又教他根据蔗汁成色判断成熟度：“金黄色约为七分熟，深琥珀色为九分熟，视其九分熟即可！”

宝儿嗜甜又淘气，趁着糖汁已经凉透，偷偷伸了手指进去，掏出一绺来快速塞进嘴里，黏沥的糖汁不听话地掉落在他脸上、身上，甚至头发上也粘成一片。

见素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忙找了绢子打湿了帮他擦拭，一边絮叨些唬人的话，什么“若是让你姐姐瞧见了，非打你不可”之类。紫冰暗暗看在眼里，虽觉有些意外，又颇感欣慰甜蜜。

一天晚上，紫冰更衣盥洗后，正要上床歇息，突然宝儿一脸惊惶地跑进来，带着哭音对她说：“姐姐，姐姐，不好了！珍儿病了，疼得躺在床上直哭呢！”

紫冰顿时慌了神，忙不迭跑去院子对面，珍儿和宝儿住的那间厢房里。才一进门就愣住了，只见在床沿上坐着的，却是见素，床上明明空着，哪有珍儿的影子？

紫冰回头正要问宝儿，宝儿却朝她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我和珍儿去元庆房里睡了，你们多说说贴己话儿吧！”然后飞快跑出房去，又“呯”地一声用力将房门关上了。

“这是怎么说的来！”紫冰疑惑道，一回头，发现见素正襟危坐，神情自若，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心想着定是宝儿这小子促狭，使了诡计来捉弄她和见素哥哥。只是不知道，这阵子他俩走得这样近，见素哥哥会不会也有份参与……不觉定在原处，神思恍惚起来。

还是见素柔声唤了她一句：“紫冰妹妹，这里暖和，过来坐坐罢！”

紫冰回过神来，略踌躇了片刻，还是朝见素走去。心想，反正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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