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说的来！”喜莲惊跳起来。余下的人里，除了紫冰定气安坐，全都站起身来，咂嘴弄唇，搓手顿足，失惊打怪，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喜莲忙去拉黄莺儿，又朝炳乾直递眼色，示意他去应付金荣。桂兰则忙不迭地跑过去将院门关好。关门之前，还不忘探出头去四下打量一番，生怕有人在外窥视。

“若是让外人瞧见，可就不得了啦！平日里哪家若是出了一点小事情，闲话尚且传得满天飞！更何况像你们这样……唾沫星子淹死人！”炳乾一边用力拉拽着金荣，一边劝他道。

可不管旁人怎么好言相劝，也不管喜莲和炳乾怎么用力拉拽，都是徒劳，黄莺儿和金荣死赖着不肯起身，仿佛膝盖粘牢在了地上似的。黄莺儿还哼哼地哭起来，金荣则一脸木然。

喜莲只好对紫冰说：“丫头，你就说句话吧，全靠你了！”颇带着些低三下气的口吻。

见素也说：“紫冰妹妹，我昨晚对你说的那些话，莫非你都忘了么？”

大家都屏息盯着紫冰看。

紫冰摆弄着手里的竹筷，犹自沉吟：那些话，我自然不会忘记……

昨晚在见素房里，紫冰不无感慨地说：“见素哥哥，我有些明白过来了，原来，一个人太弱势，就会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了。还要一味地受欺负，挨打受骂，缺衣少食，甚至性命堪虞。”

“我喜欢下雪天，可它稀少，短暂，尤显美好珍贵。有几年日子实在难熬，我常报怨老天无眼——你视而不见，错勘贤愚，枉为天！”

“终于有一年，幸福来得极其突然，我对老天许下的那些愿望竟一一实现了：大雪，美丽而安静的大雪，不停歇地下了一天一夜。我还是次一回见到那样的夜空，灰白发亮的，天地一色，难辨仲伯。”

“不仅如此，那年冬天，我希望天下雪的时候，它就下了，一场接一场地下，好像老天听到了我说的话似的。还有我的那些愿望——想要变成更好的我自己，想有疼我、爱我的亲人在身边，想有多多的银钱，多多的田地——都实现了！”

“原来，老天一直在听，一直在看，它没有回应，是在观察你，考验你。只要你坚持下去，一年又一年地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它觉得时候到了，就会回应你，满足你。坚持的时间越长久，它回应你的就越慷慨，满足你的就更是山珍海胥、穰穰满家……”

听到这些，见素也不禁激动起来，他说：“紫冰妹妹，你可知‘知白守黑’一词的来历？”

“知白守黑？”紫冰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知白守黑！老子云：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见素娓娓而谈，“你我已知何为对错黑白，内心光明，行为皎洁磊落。可难保别人不知，或知之，因为境界所限，亦不屑为之！对不知者不为者还当保持暗昧，如无所见。”

紫冰细思良久，点头叹道：“虽内心明白，外表仍要装成愚钝就是了。对世俗之流既无褒贬，亦无强求，沉默笑看尘世，不露锋芒，平和处之。”

见素连连点头，道：“老子亦云：‘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收敛自己的光芒以齐尘俗，但不改变本真。‘和光而不污其体，同尘而不渝其真’。”

“紫冰妹妹聪明过人，若是深悟了‘知白守黑’、‘和光同尘’之义，当前的困局定能迎刃而解……”

“丫头，你快说句话吧！”喜莲催促起来。

紫冰终于开口道：“他们并没有对不起我，何来谢罪之说？”

大家一愣，正咂摸其意时，紫冰又说：“怪只怪我并非男儿之身。生为女子，偏又羸弱丑陋，用祖父的话说，只怕将我送给人家做丫鬟，人家都会嫌弃，不过白养我一场。”

“如此一无是处，不被溺毙、弃之野地已属万幸。比我好上数倍的女子尚且被卖身为奴，何况我哉！所以，他们何错之有？”

“卖了好，卖了好！从此各走各路，再无瓜葛！”说完，紫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紫冰妹妹！”见素惊呼道。

黄莺儿见状，顿时放声嚎哭起来，一边朝金荣扑打过去，一边嘶声道：“都怪你这当爹的，没有半点本事，成日只管吃酒犯浑，欠了一屁股的帐还不上，就打起卖闺女的主意来……这下可好，连闺女都不认我这亲娘了……”

紫冰把房门关上，那尖利的哭嚎声仍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充斥在屋里的每个角落，她不厌其烦地堵住耳朵，将头埋进臂弯蜷缩起身体……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安静了下来，紫冰这才长吁一口气，松开有些酸胀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突然，一阵惊叫声传来，接着屋外又是一片混乱，脚步声，说话声、哭喊声掺杂在一起，如同炸了锅一般。

很快有人用力拍起门来。“紫冰妹妹，紫冰妹妹！”是见素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

紫冰忙跑过去打开门，见素一见紫冰就说：“你爹爹上吊自尽了……你快去看看吧！”

“可救下了？”紫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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