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中篇:第61章(1/3)

作品:《人比黄花瘦

甘柿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会议室在他同一楼层的西边,当市纪委在那里宣布对他行政撤销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感觉在座的班子成员都在看他。

市纪委人员讲了话,院长也讲了话,临座的田院长把烟盒放在他面前,他好像没有抽烟,又好像抽了支烟,后来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离开,他记得坐了很长时间,大概清扫会议室的工作人员催他,他才站起往办公室走。

从走廊经过时,感到所有的办公室大门都敞开着,无疑都想亲眼看看他的失意和落魄,好像都在议论他,都在对他指手画脚;又感到走廊里静悄悄什么人都没有,只有白墙壁白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他的五脏六腑像注了铅,让他沉重得无法呼吸无法心跳。

他一直走到走廊东头卫生间门口,才意识到自己是回办公室的,折回身站在办公室门口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房门,把钥匙从锁孔□□,发现是家里的钥匙。走进办公室坐下,还恍然如在梦里。

一直就这样坐着。直到意识渐渐清醒,看到对面墙壁上老校长一帧书法作品,不禁摇摇头。那是在他到医院上任前,老校长为他录写杜甫的一首诗,里面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寓意不言而喻。老校长对他寄予很高的期望。现在这句诗仿佛就像对他的嘲讽。

看着这帧书法作品他一阵心酸。组织上已经宣布对他的处分决定,此刻他成了一名普通的医院员工,再没有资格占有这间办公室,而新的副院长上任入住之后,会丝毫不犹豫把它摘下来当垃圾一样扔掉,他也会像这块匾额一样被赶出门外。

他想象着自己被驱赶出办公室的情景,怀疑自己没有勇气走出办公室走下办公楼。当年赴任时,行政楼上的人都站在楼前迎接他,他笑着点头打招呼,几乎是一路握手走进办公室的,而现在他希望所有的人员都放假回家,他能一个人悄悄溜走。他不想在被注视里这么狼狈离开,觉得所有人眼光里都是嘲笑。职务、妻子、情人,他什么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有冷漠、懊悔和耻辱。

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害怕有人进来,因为他实在装不了轻松的样子。事实上从他走进办公室起,所有人都尽量避开他不打扰。一个人遭遇这种事情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只有他自己才能消化自己。

他坐在办公室里,就像被流落在一个荒远的孤岛上。

抬眼看到母亲的照片相架立在办公桌的上方,母亲慈祥地看着他,他心里一酸眼睛有些湿润。把相架反扣在桌上,不敢面对母亲的眼睛。点燃一支烟想转移一下思绪,却在抽第三支烟之后,更加想念母亲。他重新把相架立起来,看到母亲泪水再控制不住流下来。他把头靠在椅背上任泪水流淌。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母亲解释当前的一切。母亲的病让他担心,但她的头脑是清醒的,如果知道这一切身体会不会支撑下来,会不会完全被摧垮。现在他真正体会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为他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母亲,他的痛苦和欢愉传递给母亲,是双倍的痛苦和欢愉,尤其对一个像母亲这样把整个一生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的人。

此刻他才品味到为什么对郦云舒如此喜爱的母亲,看到他与郦云舒有亲密接触后,态度变得冰冷。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他与郦云舒的关系让他走上一条毁灭的路。

然而把他毁灭的不是他与郦云舒走上的毁灭路,而是郦云舒那么轻松地转身把一切都抖落掉,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就像舞台上的戏者,还沉浸在戏里为男女欢爱揪心伤悲,她早已下场卸了装把他一个人撇在台上,奔赴另一场演起郎情妾愿的故事了。

他闭着眼都是与郦云舒在一起的“剧情”。在省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她慌乱地不知所措,原来这一切纯情剧都是演出的戏;她每天站在窗台上像孔雀开屏,他一度觉得是自己最为幸福的时候,现在看到的却是孔雀开屏后的背影;还有在她住院的楼下,他几乎是涕泪俱下恳求她留下,那时感到没有她就如没有天空一样,可笑啊!他只不过陪她玩一场“欲擒故纵”的游戏。

他又想到她肚里那个孩子。这个小生命是可怜的,但此刻他不愿与那个小生命有半丝的联系,觉得那是他莫大的耻辱。郦云舒就像一株罂粟花,在他的人生艳烈地短暂开放后,留给他的是枯朽和毒液,还有被人耻笑。

让人去说吧,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何以在乎别人说三道四?但是当他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办公室,想着在这办公室接待过多少相识的不相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们,心还是被重重一击。落凫市马上就会把他的事当成头条新闻,在开会前、吃饭中、喝茶之余谈论,在谈论中会把他故事作为笑料津津乐道,而最为津津乐道是他被一个女医生玩弄于股掌之间,玩散了家庭玩毁了前程,可那个女人连与他沙扬娜拉道一声珍重都没有,就离开了他。

他开始变得愤怒。站起在办公室内走了几遭,仍无法释怀,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一眼却看到对面心脑血管科的窗户,仿佛看到在那扇窗前曾经伫立的她。他把窗户又重重关上,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烟缸里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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