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克伦威尔敲了敲门，阿姀开门见是国王夜间来访，赶紧诚惶诚恐地向克伦威尔弯腰行了个礼。

此时的佩拉正就着烛光仔细看着卷轴，注意到来者是克伦威尔，淡然地放下卷轴，起身行礼。

“在看卡萨尔带过来的卷轴？”克伦威尔勉强提起精气神。

“是的。”

“让我看看讲的什么。”克伦威尔来到桌前，自然地坐下。

桌上码放着数卷佩拉刚看完或正准备看的卷轴，都是卡萨尔精心挑选的入门卷轴。

一卷卷封皮看下来，克伦威尔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这哪里是给佩拉看的，这应该是给他的儿子赛尔特看的。

“卡萨尔给你带了这么些枯燥的卷轴过来，你不怨他？”克伦威尔笑着将卷轴重新码放回去。

“斯图尔特家族的书轻易不外借，这些都是贵重东西，能带过来给佩拉看，佩拉心存感激，怎么会怨他？”佩拉老老实实地回答到。

事实上，这些分门别类涉猎甚广的卷轴并没有让佩拉觉得无趣，相反，从这一册册卷轴里，佩拉明白了一个合格的国王需要了解的知识得有多丰富。不知其中一二，也就没法人尽其用。

回想起爱莎贝尔专注于天马行空的画，对这些政事战事相关的内容毫无兴趣，眼前的佩拉简直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克伦威尔自嘲地笑了笑，本来就是不同的人。

“阿姀，你出去。”克伦威尔忽然吩咐到。

阿姀愣了愣，赶紧行礼“撤离”。

佩拉微微紧张了下，依旧站在离桌不远不近的地方。

“从我进来你就站那么远，过来坐下吧。”克伦威尔拍了拍旁边的凳子。

佩拉乖乖来到克伦威尔旁边坐下。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似乎十分疲惫。

“你来奥卡多久了？”克伦威尔像长辈谈心一般问到。

“快一个月。”

“觉得奥卡如何？”

佩拉回想起初到奥卡的萨旺妲、凯娅，还有后来遇见的弥迦、阿姆、卡萨尔、赫洛伊丝……何其幸运，都是极好的人，当然，绿毛龟除外。

“富庶安定，绝大多数居民善良温柔，奥卡很好。”

“得你这么一说，我这么些年算没有白忙。”克伦威尔低头笑了笑。

“你觉得卡萨尔怎么样？他在奥卡的女人缘很好。”

佩拉没想到克伦威尔会忽然提到卡萨尔，脑中飞快闪过卡萨尔嘱咐过的话。国王这是在测试什么？当下自己是否需要按照卡萨尔所说，故意将两人关系说得亲密？

“怎么不说话了？”见佩拉久久没有回答，克伦威尔追问到。

“奥卡的女子们眼光很好。”佩拉微笑回答到。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问的是你觉得卡萨尔怎么样。”

“他……很好”佩拉低下头，模样就像怀春的少女在谈论自己的心上人。

一时间克伦威尔和佩拉均陷入沉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克伦威尔起身，干脆地离开房间。

佩拉疑惑地望着克伦威尔的背影，心想“他将阿姀支开，就是为了问一问我觉得卡萨尔怎么样？”

克伦威尔踱步来到爱莎贝尔的寝居，小心翼翼地躺在他曾经和爱莎贝尔共枕过的地方。

这里的摆设和爱莎贝尔当初离开时无异，只是空气中再难闻到爱莎贝尔曾经存在过的味道。

克伦威尔闭上眼睛，属于他的爱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一座石碑，不生动却也难以被撼动。而年轻人的爱情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克伦威尔通过眼神可以确定，看似对世事不甚在意的卡萨尔对佩拉一定有着某种至少可以称得上“特别”的感情，而看佩拉的样子，似乎也无法抵挡卡萨尔的魅力。

这是一场美丽的相遇，博古通今的青年男人遇见沉静坚毅的神秘女人，爱情来得就跟当年的他和爱莎贝尔之间一样，就连遇到的障碍也同样来自权力。

克伦威尔当然希望成全女儿，他的艾尔玛乖巧得如同春日里颤颤巍巍的蒲公英，从不索求，或许只等着成熟后一阵风便跟随大多数公主的命运而飘走。她的希望不过是下嫁给自己的心仪的男人，而自己可以办得到，却不愿意办。

一是奥卡需要艾尔玛以公主的身份联姻，巩固王权；二是克伦威尔太清楚，一个不被丈夫爱的女人，即使有权力做背书，在婚姻里有多难耐。

按照卡萨尔的性格，他应该会尊重艾尔玛吧？想到这里，克伦威尔心中不禁一阵烦闷，他对尤妮斯偏偏就做不到尊重。他可以忍受屈辱，可以按下心中的冲动，但无法假装正常对待敌人的女儿。

尤妮斯的态度由殷勤变得冷漠，恰恰证明她对自己的期望不过是巩固提摩西家族在奥卡的势力，克伦威尔期待着有一天能将这个不可一世的家族狠狠打压下去，让它再无出头之日。

这一夜，克伦威尔罕见地梦见了爱莎贝尔，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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