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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师子归房里出来，云间在回房的路上经过十三公子的院子，远远瞧见里头亮着灯，很亮很亮，这可不像心情不好时会有的气氛。

云间于是走近，试探地敲了敲房门，里头干脆地说了声：“进来。”

她便进去了，看见十三公子坐在书案后，撇着嘴朝这边看过来，蹙眉问：“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十三公子招手，“来。”

云间便走过去，刚刚靠近，就被十三公子一把拉进怀里坐下，倒是也不动手动脚，只翻着眼前的书卷给云间看，问她：“认得么？”

云间细细地翻看了几页，点了点头，“见过。”

“哦？”

“在铮哥哥的书房见过，不过铮哥哥书房里的，是他自己手抄的复本，内容也没有如此详尽，我记得他对我说，这是当年秦家想要变法推行的新政。”

十三公子于是叹了口气，“原来他早就在准备这些了。你猜猜这是哪儿来的？”

“秦家既被满门抄斩，所拟的有关新政的一切都应当作为妖书付之一焚，铮哥哥没有告诉我他是从哪里抄来的。”云间回答。

十三公子轻笑，“秦家乃是弘文世家，宝典藏书数不胜数，陛下哪舍得全烧了，特意派了太学里的几个先生过去挑挑拣拣，将好东西收入了宫里的藏书阁，那一年师光还是太学里一个打杂的。”

“是师侯爷把这些留下来的？”

“准确的说，是他偷的。师光这个偷书贼，不光偷了秦家，宫里藏书阁的宝贝也没少偷啊。”十三公子说着，不自觉地朝案上一侧瞟了一眼，神情忽然有些变化。

云间正好也看到了另一边，伸手去拿其中一册，“这些也是么？”

十三公子急忙伸手去将她的手按下，表情古怪地道：“这些你就别看了吧。”

“为何？”

“你不适合看这些。”十三公子干干眨眼地说。

云间便嫌弃地瞥他一眼，一把将那书册抽回来，“怎么，师侯爷难道还会偷春宫图册不成？”

十三公子见也拦不住，只能垂下了头，刚好将自己的下巴落在云间的肩头上。

云间将那书册打开，首页上赫然写着“萧沙关之役”几个大字，云间迫不及待地向后翻去，书中详尽记载了萧沙关一役的起始经过和结果，南国与霍北两路大军如何阴谋狡诈，韩国将首宣武将军和盈月公主如何负隅顽抗直至弹尽粮绝人死草枯，一场惨烈之战一幕一幕像戏文一般在云间眼前展开，她看着看着眼眶便红了，十三公子干干地解释道：“陛下敬韩国几位大将骁勇，曾派人特意将数场大战始末拟成兵书，供子孙研习。”

“他只是想破解宣武军阵罢了。”云间戳破道。

十三公子点头，“是，的确无人能够破解，你父亲之智勇也确然后世可敬。”

想到这些，云间已不想再坐在十三公子腿上，她起身想走，被十三公子用力地按住，云间便更使些力气挣扎，十三公子更使力气地按住，她挣扎不过，只能怒道：“神勇何用，敬佩何用，败了就是败了！”

云间说完，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十三公子只好抬起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令她陷入黑暗里，可以哭得更踏实一些，又将她揉进怀里，待她情绪好转了些，才安慰道：“韩国那些年正值天灾，天意弄人，实属无奈。”

云间听到这一句，却忽然冷静了下来，静静地在十三公子怀里趴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起了身来，将那些与韩国有关的书册整理起来抱进怀里，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忽然轻轻地问：“慕容笑，你还记得府衙大牢的那场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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