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窈也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看着杯中满满当当的桃花酿，苦涩的笑道：“这一杯，敬苏白两家上百条冤魂……”

李文烨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了，指尖都在泛白。

“殿下，哦，不！圣上！”白舒窈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间将酒杯狠狠掷在了地上，撕吼道：“圣上这三年可有一丝一毫，哪怕就一瞬间，觉得亏对我白家几十条亡魂！”

过了半晌，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有……”

李文烨扯了扯嘴角，希望他在这最后的时刻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最终发现还是失败了。

白舒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连连后退，冷笑了两声，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

可能是用杯子喝酒不是太尽兴，白舒窈索性拿过酒壶就直接喝了起来，李文烨看她这副模样，心疼的站起身来想要夺过白舒窈的酒杯，却发现一阵头晕目眩，又重重的坐回了凳子上：“舒窈……，这酒……”

白舒窈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自顾自的从酒杯碎片上踏过，任由碎片刺穿她的脚底。脚底传来的一阵阵剧痛仿佛才能提醒白舒窈，这不是一场梦境。

李文烨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迷迷糊糊间看见白舒窈冲自己走了过了，向自己伸出了手。

白舒窈细细描绘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眉眼，这个三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与他拜过天地，有过子嗣，深深的爱过……只可惜老天爷就是爱这么的捉弄人，如果可以的话，白舒窈也希望自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一生，过去的一切都不要想起来，可惜，上天从来没有给过他们机会，这三年，像是偷来的一样。

“出来吧。”白舒窈轻唤了一声。

两个壮丁从门外走了进来，打量着趴在桌上的男人。白舒窈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他们。

两人看见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低头哈腰、满脸堆笑的说道：“放心了姑娘，这事一定给你办好。”说着，两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就要将李文烨搬出房间。

“等等。”

那两人愣了一下，以为白舒窈要反悔。

白舒窈只是走了上来，从胸口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到了李文烨的怀里，含着泪转过身去摆摆手，“走吧。”

两人这才把李文烨抬了出去。

缓缓地走到窗户前面，白舒窈拿起一旁的烛火放在了窗帘底下，窗帘是蚕丝的，瞬间，火苗顺着窗帘席卷了上去，贪婪的燃烧了起来。

看着不一会就蔓延开来的熊熊烈火，白舒窈释怀的笑了。上前一脚踹翻了十年陈酿的酒坛，酒所到之处，火苗立刻赶上。

“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不相识”火海之中，白舒窈轻轻吟出这一句诗，远方的水街，忽然升起了成千上万的孔明灯，像漫天的萤火一样，原来人死前会出现幻觉，可是真的好美好美……好……美……

最后的一瞬，是他泰山顶上的模样……

“起火了！起火了！”摆渡的陈老爹首先第一个发现了千灯阁的火，那火来势汹汹，就在陈老爹喊着的时候，火苗都已经舔到了屋顶。

紫苏正和小叶子在挑花灯，听见呼喊，四处环顾了一下，发现起火的地方居然是千灯阁，紫苏一丢手上的灯，也不管小叶子了，发疯似的往千灯阁跑去。

千灯阁是木楼，加上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众人一桶桶的水泼上去都不见火势小，紫苏想要往火海里面冲，被救火的人死死拦住。

大火一直烧了一夜才算彻底熄灭，半边天都是红色的……

行风找了好久，才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瘫坐在地上，满身黑灰的紫苏。

“发生了什么，千灯阁怎么会起火呢？”行风猩红的双眼，使劲摇着紫苏的胳膊。

“不知道……不……知道。”一向面无表情的紫苏泣不成声，“我回来的时候，火已经很大很大了！”

“你为什么不在千灯阁照顾夫人呢！”行风一时性急，将紫苏狠狠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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