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元夕》

（宋）辛弃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1、

爆竹烟火，喇叭唢呐，笙歌递响。寂静的办公室一下子热闹起来，被电话振醒还沉迷在梦中的我被吵得清醒许多。

探头窗外，皓月高悬，彩灯万盏，耍龙灯，武狮子。

又是元夜时。

外面是月色婵娟，灯火辉煌。这条老巷却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

隐隐的，有黄梅小调从远处关不住的窗子里飞出来：空守云房无岁月，不知人世是何年?望断云天人不见，万千心事待谁传?也曾梦里来相见，醒来但见月空悬……但愿白云化素笺，片片纷飞落人间……

暗铜的嗓音，幽怨冷涩。缭绕不去。

闹蛾斜插，脂粉厚重，踩着碎步，翘着兰花指，跟着胡琴咿咿呀呀……刚刚在路上看到的乐舞的戏子又浮现在眼前。

前世的测算，说我是戏子。也是那一款？挽着水袖抹了脂粉歌金缕，道万福？而今生，我却五音不全。

呵呵~~~~我低笑出声。

我吓了一跳。也许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差点撞上一女子。

“对不起。”我道歉。

她没说话，静静地看我。迷离冰冷。

愁眉啼妆，随马鬓，红酥手，净素衣。好一个哀怨清冷的女子。

我微微侧身，让她先过。

“你是冷圆圆？”折腰步。

“你？——认识我？”我愕然。我确定从没见过她，虽然施了妆粉但依然眉目清淡精致可怜远非大众脸，却隐约曾相识。

她停下小碎步，龋齿微微笑。温柔而苍凉：“是你。”

这回我不出声了，细细地看她：面白如玉，黛画眉鬓，轻点绛唇。很淡很淡的妩媚。

“可曾遇到张先生？”低眉轻语。

“哦……”我退后一步，冷风吹过，沁心微寒。

身后有脚步声随风吹来。

她转头。静寂地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再回头，深深地像是今世的最后一次看我。

我转头。“张——”

大概张听到我的叫声急切，他向这边跑了起来。

2、

街的两边张灯结彩，一个梳着童花头的小女孩挤在熙来攘往的游人中看妖娆妩媚的伶子们乐舞百戏。

过了不知多久，她拉身边的手。抬头，却嘤嘤地哭叫。

一个傅著脂粉，青色直眉，美目闪闪的哥哥说：“哦，找不到妈妈了，没事，有哥哥我呢，以后我就是哥哥。”牵她去到一个不算太旧的大院子。

随着哥哥，日日跟着胡琴舞垂手，夜夜就着月光唱鹧鸪。

火树银花合，又是月圆时。

一个粉白黛黑，施芳泽只的青春女子坐在回廊边浅泣：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圆圆，兵荒马乱的，不知张公子何时方可归，你就别苦自己了。”一姐妹说。

“宁作霜中兰，不作风中絮。”一脸的绝决。

五更，一声惊呼：“圆圆！——”

只见一女子轻挂横梁下。

留书条：我去寻你。

“叮铃铃。。。”我转了个脸，抬头睁眼眯着看来电显示，张追我去吃饭了。

伸手摸后背，很湿。微凉。

兴许是昨儿去城皇庙烧香，瞎子先生测算我前世，说是戏子才出此一梦吧。我笑。

3、

“你怎么这么慢？我等你好久了。”张气喘嘘嘘，“这条路黑灯瞎火的，真急人。”一眼的宠溺。

“我……”转头，却不见了那女子：“我在办公室等你等睡着了。”

寂静的巷子，清冷的夜。隐隐的，又断断续续飘来黄梅小调：空守云房无岁月，不知人世是何年?……也曾梦里来相见，醒来但见月空悬。……但愿白云化素笺，片片纷飞落人问……

这歌曲？

又一缕风吹来，一步一顿，轻扫纸屑杂物，夹着丝丝湿湿的冷。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热闹的十五，荒凉的惆怅。

我往张身边靠得更紧些，放手在他手心。

“怎么？”张下意识地揽紧我。

“月华灯影光相射。还是元宵也。百年三万六千夜，愿长如今夜。”

2006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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