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王思览，突然没了踪影。

王徯心翼翼地上前解释：“外面有人拿了帖子求见，爹在书房里和人了半天，最后出门去了。”

姜氏沉默片刻，淡淡地道：“罢了，咱们先开席吧。”

王家的宴席十分丰盛，既有葱烧海参、奶汤蒲菜、清蒸加吉鱼、油爆香螺这样的山东名菜，也有松鼠桂鱼、龙井虾仁、芙蓉豆腐、冰糖莲心羹这样的江南佳肴。

席间，王琇莹对齐布琛照顾周到，每上一菜，都先柔声细语地给表妹介绍，然后亲自执箸布让。齐布琛得了表姐暗示，也配合着不时发问，连连称赞，倒把之前冷了的气氛又带热了几分。

姜氏知道孙女们的意图，也没让她们遵守食不言的规矩，反倒让丫鬟把齐布琛喜欢的菜端到她面前，笑着让她多吃些。

一家子和和乐乐地用完饭，刚下了桌，王徯便道要去处理些事，他的两个儿子也跟着还要温书，父子三人都去了书房。姜氏抢在儿子之前开口：“让你嫂子在这里看着人收拾，你跟我们进来坐。”

王衡只好跟着进了屋，姜氏瞟了他一眼：“你姐姐也不是外人，吧，你爹到底去哪儿了？”

“爹去吴伯伯家了，听吴伯伯和顾伯伯起了口角，吴伯母请爹爹去劝和。”

姜氏没有话，王氏倒惊讶起来：“你的可是吴兆骞伯父？他们一家子还在京城吗？”

王衡点了点头：“正是吴兆骞伯父，他进京不久，就被纳兰容若公子聘请了，现在纳兰家坐馆，教容若公子的弟弟揆叙公子读书。”

姜氏插问道：“顾先生不是刚刚奔丧回来吗？怎么他们两人不忙着叙旧，反倒生了嫌隙了？”

吴兆骞的好友顾贞观，为他回乡一事奔走多年，去年十一月吴家终于抵达京师，顾贞观却因奔母丧仓促南归，只留下一封书信，还是王思览帮他转交的。直到今年上元节，顾贞观才返回京城，立刻便约了一帮老友聚饮，还应吴兆骞建议，募集了资金给延关东僧心月，为塞外暴骨者入殓掩埋。

王衡也很不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二位伯父有了什么矛盾，爹也没。”

姜氏叹了口气：“哎，吴先生原来就性情简傲，不拘礼法，当年在江南的时候，惹了不少书生嫉恨，后来才遭仇家诬陷流放，倒让葛姐姐跟着遭了几十年的罪。”

王氏便问：“想来娘已经和吴伯母见过面了，不知吴伯母可好？”

“好什么呀？病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姜氏的声音有些黯哑：“想当年葛姐姐在吴江是出了名的美人，又嫁了个才华横溢的夫君，谁见了不羡慕。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乡。这男人闯祸，妻儿遭殃，便是得了天大的才名，又有什么用？”

这话王氏不好接，便岔开了道：“幸好苏还成了亲，我看那叶氏是个晓事的，能给伯母帮把手吧？”

姜氏这才点了点头：“苏还媳妇倒是个能干的，现在葛姐姐已经把家务都教给了儿媳，自己也能静静地养养病了。”

王氏道：“这就好。等过两天我回去收拾收拾，也去看看伯母和弟弟妹妹们。”

母子三人又了一回闲话，待到月上梢头，王思览还是没有回来，只派了个厮传话，他今晚住在吴家了。

姜氏便打发了儿子回去，又想留女儿跟自己住一晚。

王氏本还担心儿女，却听丰生已经在前院里睡下了，而齐布琛也应了表姐的邀请，去了王琇莹的院子安置。王氏便放下心来，扶着母亲回屋，伺候着她洗漱更衣，母女二人又躺在床上了半宿的话，方才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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