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接受了，一如当年那样。

苏母这样在乎她的感受，小心宽慰，她不能太任性。

苏眉总是很乖的，至少大部分时候，她不会给人添麻烦。

那只流浪狗因为再没有人喂食，也就不来了。

苏眉有一次见它高扬着头，大摇大摆的走在马路上，它的身后跟着好几只体格小一些的流浪狗。

它就像大哥巡街似的路过苏眉身边，一点没有迟疑。

再后来的一天周末，苏眉在家里，隐隐约约的听见有狗一阵阵的呜咽声。

她好奇的开门，一低头就见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乖巧的蹲坐在门槛边，尾巴还有被撕扯过的伤痕，眼色怯怯又期待的看着她。

这依稀还能辨认的模样，令苏眉吃惊下喊了一声它的名字，它便开始猛烈的围着苏眉转，不停狂摇尾巴，然后窜进厨房找吃的。

可惜厨房里并没有吃的，苏眉害怕苏父回来不高兴，带着楞楞又一路走向苏母单位。

路上楞楞可能实在又饿又累，差点滑入护城河里。

苏眉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自己小心翼翼的趴在河边去抓它爪子时，它那眼神中写满了对苏眉的需要和信任。

第二只狗最终的结局当然也不太好，它没有在那天滑入河里，却在后来死在了车轮下。

苏眉得知它死讯的时候，已经在上大学，晚间和苏母通讯，被苏母无意的提起。

挂了电话苏眉去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那时李正陪着她，她没有哭。

其实自从苏眉把楞楞再一次送去苏母单位之后，就借着高三的忙碌，刻意的减少了去见它的次数，从每周一次，到每月一次，到后来再也没去过。

苏眉每次想起紧抓着河边野草的楞楞那眼神，就很愧疚，很痛苦。她不敢去见它，即使每次她的出现，楞楞都那么高兴。

也许正是那种高兴，不断加重着苏眉的负罪感。

如果她那时候勇敢一些，坚持把它留下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就算不留家里，要带去苏母的单位，苏眉完全可以抱着它，为什么要让它自己走？

就因为它身上脏，因为怕它在外面晃荡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传染病。

苏眉最恨自己这样一点，做坏人心太软不够格，做好人又好得不彻底，不能做到完全的无私无畏。

楞楞吃了多少苦才找到她？明明它在苏眉家待的时间比苏母单位要短很多；明明被送去的人家，距离苏眉家，比苏母单位要远很多；它还是选择了回来找苏眉，仅靠它那一点，在苏眉家待过的短暂时间，在它脑海中依稀残存的记忆。

但是……

后来的事，算不算得上是她的责任？苏眉分不清楚。

回忆总是这样尖锐，只要一想起，就会刺入心里，一点点往里钻，在你来不及反应时，已直达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该怪自己太敏感，在意这些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事么？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继续自我折磨……

“不小心踩死一只青蛙都要哭一周的人呐，这样的脆弱，要怎么办才好？”少年叹息的话还在苏眉耳边清晰可闻。

那时苏眉还极力争辩，不满对方用“脆弱”二字形容自己。

现在想来，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是啊，你说，我该拿这样脆弱的自己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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