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座船在大江上航行了一天两夜。快到建业城了，江面渐渐开阔，江上商船渔舟也越来越稠密。

“江南之地，果然繁华庶富，只可惜一切交通太依赖这大江水道了。”楚铮立在船头，看着众多船舶不禁出言感叹。

叶摘星倒是好奇不已：“世人都说北人骑马、南人驾舟，大江以南河流众多，天生水道自是方便交通。——驸马是觉得舟行太慢吗？”

楚铮不怀好意地盯着江上远近帆樯：“你家驸马可是有名的断江侯，如果真断了大江水运，想必南齐上下都要乱做一团了。”

两人说笑间，前面护卫的南齐水师兵舰不时传来喝斥声，沿途船只都回旋让出水道，看到赵国旗帜的使船，忍气吞声的诸船之人无不指指点点，这才隐有骂声。叶摘星颇为不岔：“齐人无礼！——又不是我们逼他让道。”

楚铮依然含笑立于船头，大展使者风采：“无妨，不过是些愤青，已经低头让路，只敢争点口舌之利罢了。”

建业城终于到了，两船一前一后靠岸。这里应该是官府专用码头，在士兵队列以外，不少百姓正好奇围观。张固担任南线大营水师都尉，对南齐官服品级自然熟悉，一看之下也未免恼怒：“侯爷，码头上南齐官员品阶最高的亦不过三品，您是侯爷已在超品之列。——我们要不要下船？”果然是外交无小事，楚铮赞道：“张都尉有心了，只不过本侯此行既然是贺寿的名义，倒不好斤斤计较。你且安排护卫下船罢。”张固领命去了，楚铮回到舱中，想想张固的话也有道理，索性也不穿戴正式官服，头上一顶束发玉冠、腰间悬剑，一身雪白缎袍，后面跟着个俊俏娇媚的侍女，这一步步下船来，恰似翩翩世家公子踏青出游。

码头上的南齐三品服色官员迎了上来，倒是态度和煦：“本官乃大齐礼部侍郎陆方，可是赵使当面？”陆方年纪约四十，相貌清瘦，估计年青时也是个美男子，果然在礼部当官还是要看脸的。“陆大人有礼！”楚铮略一拱手：“正是楚某。”

接过张固递来的国书，陆方匆匆一阅，这才肃容行礼：“赵使来贺陛下寿辰，足见齐赵两国交好。陛下寿宴在五日以后，还请贵使随本官下榻驿馆，等候陛下召见。”“如此有劳陆大人了。”两人寒暄已毕，分别登车直驰驿馆。张固甚是细心，派了十名护卫骑马跟随，他和其余军士却都留在船上守卫，寿辰未到，贺礼自然还是自己守卫才放心。

坐在车厢里没了外人，楚铮透过窗帘暗暗窥视路边景色，沿途商铺林立，人潮川流不息，观人表情，亦鲜有饥寒之色。叶摘星也学他瞄了瞄窗外，却只留意齐人女子装束，确实比赵地女子衣饰更艳丽；想必和天气也有关，衣裙剪裁样式大胆也更露身材。她看得有点入迷，回过神来才发觉楚铮盯着她似笑非笑，叶摘星红着脸讪讪说道：“此处似乎和上京一样繁华哩，——不知道驸马爷看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出，白看了。”楚铮撇撇嘴：“这一路难保不是专门给外使看的，想想大赵礼部是怎么接待来使的？天下朝廷都一样啊。”

有陆侍郎的车驾打头，车队直驶入了驿馆，馆内占地极广，大小庭院十数座。车队停处，楚铮下来，眼前府第悬匾名曰“碧水居”，隐含一湾碧水绕上京之意境，应该是专为赵国来使准备的下榻处了。看到周围一转士兵林立、戒备森严，楚铮心里一动，问及正要告辞的陆方：“陆大人，贵国陛下寿辰，来贺的贵客很多吗？”陆方矜持一笑：“自是很多，吴国亦有来使，海外贵客更是不少。——为防意外，楚大人如欲拜访，只须告之礼部官员陪同引见即可。”

楚铮点点头：“楚某不过好奇一问。说到拜访，楚某乃灵山寺记名弟子，既来建业，却不可不见灵山寺了尘师叔。还烦陆大人代为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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