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雪不知为何下得格外执着，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打着迷人的旋儿，不见停歇的铺了一地，一脚踏下去能淹上半截小腿。

日头也该正当空了，可丝毫不显温暖。雪茫茫一片被银装素裹的宅院子里，思牙静立在中央，昂头看着天幕，恰有一副欺霜傲雪的姿态。

思牙原是极怕寒的，本想窝在屋子里收拾收拾好以打发时间，可离去了一个多月早该灰尘满布的屋子里居然干净的一尘不染不说，就像事先已洞悉了她的归来更做好了准备，连柜子里的冬衣，妆奁上的饰物，水粉胭脂等一溜的都换了新，一应俱全。

这让人不免有些恼怒，思牙干脆歇了手脚什么也不做，随意披了件皮毛斗篷裹身，便去了院子里赏起雪来。

踏着雪，绵绵的触感，闭上眼，幻想在云端。

不知神游了多久，本是清净祥和的院子里突涌进一群人来。

以素婶为首，身后跟着整齐一队的丫鬟小厮，目测有十来人，大多手里端着四角托盘，盖上红锦帕子，帕子上覆了薄薄一层雪，看不出帕子下究竟盖着什么东西。

虽是好奇，可也懒得理会，思牙本是想事不关己的继续赏雪，却见素婶满脸笑容澎湃地朝自己而来，打了个揖，说：“请小姐回屋，夫人有话让老奴代为转告。”

“素婶有话直说便是，这哪哪儿都是你们卫国府的地儿，还怕不好说话儿？”思牙这话把自己跟卫国府分的挺开，谁让她打心眼儿里就是不爱看素婶的笑脸。什么样的奴才跟什么样的主子，总觉着她笑容下面定是藏着一把杀猪刀。

可素婶是什么样的人物，跟了墨云瑾一辈子，大风大浪没少踏过，早是老姜一坨了。既是明白思牙话中的蹩脚味儿，可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小姐若想在这儿听，老奴就在这儿说。”素婶恭敬说着，又立马转了脸色望向身后几个小厮，横眉怒目地说道：“还不快给小主撑伞去。一个二个不识得尊卑的东西！”

一小厮慌了手脚，忙跑进屋撑了把伞出来，给思牙打上。

思牙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后的小厮，见他深深埋着脑袋，举着伞的双手还见略微发抖，心想他是在怕自己不成？又不是什么吃人老虎。

素婶挥手，招来了那一列端着托盘的丫鬟，一一走过她们面前，摘下了托盘上的红锦帕子，又走回思牙跟前，说：“小姐回来了，夫人便安心了。这些金簪银环玉钗珍珠的，都是夫人差老奴给您送的礼，希望小姐往后能在府上住的踏实。这儿还有一本银薄，是墨香城中雁堂钱庄的，这钱庄是夫人的私业，夫人已将它过户至小姐名下，里边儿还有八十万的存银，小姐随时可自行去取。”

“夫人这是……”思牙着实是被那卫国夫人给弄懵了，自己是铁了心的以为奔着地狱而来，可眼下这情况还真猜不准那卫国夫人究竟下的什么棋。

“小姐不必多疑。您这次肯回来，夫人便愿当亲闺女一般接纳，以后只要小姐也能把夫人当自个儿亲人孝敬，岂不是两全其美，和乐融融么！”

亲闺女？两全其美？！和乐融融？！！

难以想像这几个词儿从素婶嘴里以卫国夫人的名义说出来，是变得多么邪恶。思牙禁不住暗讽一番，说是孝敬，就怕是背着良心的替她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吧！

“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些……还劳烦素婶拿回去。请带我向夫人转告一声，思牙谢了，只是无福消受。”

素婶却好似听不见思牙说的话，朝她回了个笑礼，却自顾的转向几名丫鬟吩咐道：“把东西都搁进屋去。冬仁，小月，三思，丫头，喜儿。你们几个留下来，往后思牙小姐就是你们的主子，若小姐有个闪失，就拿你们的命来担待吧！”

思牙一听，顿时傻了眼，想再度拒绝的，可被点了名的几个丫鬟纷纷小急步跑到自己面前来，砰的一声齐齐跪下，又齐声呼道：“小姐万福，奴婢们给小姐跪安。”

几名丫鬟跪的可是踏实，额头还磕在雪地上，丁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素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一挥手，领着刚进屋放下了托盘出来的一众下人匆匆离去，毫不理会怔怔愣在原地傻了眼的思牙。

“你们，你们几个还不快跟素婶一起去，我不需要丫鬟，你们走吧！”待反应过来，思牙被这阵势吓的小退了几步，有些手足无措。生来就不是当小姐的命，可突然被这么一群人围着当主子一般对待，实在别扭。

“小姐，奴婢们往后就是您的人了，您若不要咱们，咱们哪儿也不去，就在您这院儿里跪到老死！”其中一名丫鬟慌忙抬起头来说道。

看她年纪稍长，大约二十好几的模样，嘴巴又灵巧，该是这群丫鬟的领头。想必当丫鬟的资历匪浅，话说到了死点儿上，脸上的表情也极为认真，若思牙没个好的回话，只怕她还真就在这儿一直跪下去了。

“你！……”思牙着实被难到了，本就没什么当主子的经验，虽曾也有个小栗在身边伺候过，可那姑娘在思牙心里纯粹还是个丫头，二人通常更似姐妹不分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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