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3(3/4)

作品:《党小组

房亲戚来。一整个村子的烟囱总会在夜半冒起炊烟,招待这些行路者们填饱肚子。再找避风的地方囫囵睡上一觉。只是睡得正酣,便会被粗暴地喊醒。队伍要在天将亮前离开村子,躲进山林隐蔽。

这样一路下来,虽安全了许多,但行军速度却变得异常缓慢。上万人的队伍已被切割得零零散散,有时几天也联络不上。传令兵冒着危险,在陌生山地间来回穿梭。有时他们身边会出现几张陌生面孔,那是与前方失散的士兵,或是从后方单独突围出来的士兵。他们衣衫褴褛,惊惶的眼神像遭到追杀的麋鹿。更多坏消息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无不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抗联三路副司令陈宇寰阵亡,他率领的三个总队瓦解溃散;洪麟阁率领的抗联队伍在马伸桥北遭到敌人截击,副司令员洪麟阁身中数弹,余部由李楚离、杨效昭带队继续西撤,但大部分士兵或突围时遭到剿杀,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于回家的路途中被俘虏;昌黎支队在西撤途中,行至遵化宫里村一带宿营,日伪军步骑兵将村子包围,一个营的人全部殉难……这算是打仗吗?就像挨宰的兔子。我的那些弟兄们死得好惨!这些人说到最后,往往会痛哭失声。怎么办?现在有家回不去,往前走又不知道会不会白白送死!他们睁着通红的眼睛,将痉挛的手抱在怀里,发出这样的诘问。被问话者往往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徒劳地安慰他们几句。

行至兴隆山地,敌人伏击的次数虽有减弱,部队却陷入另一种困境。每当进入一个山村,但见满村空寂,牲畜皆都不见。石砌的墙壁上生着衰败茅草,每当打开一户人家的门扉,见院落里布满尘埃,印着人和鼠类的脚印。有家在附近的士兵说,兴隆归热河省管辖,热河是满洲国的属地,日本人清剿甚严。有些老乡,为了躲避日本人的骚扰,早就逃到临县的山区里去了。或投奔亲戚,或像野人一样在山林中生活。但看村外梯形田地,又没有半点荒芜的样子。士兵说,那些老乡肯定经常回来。山区的人,惜命一样怜惜着田地,春天悄悄播下种子,中间再偷偷回来,呵护庄稼;舍不得自己的家,有时夜里也会跑回来,将那破烂房舍打理一番。如今秋收已过,打下来的粮食肯定埋在某个地方。

依据这士兵的提议,每当部队进入一座山村,士兵们便像田鼠一样,去附近的山林中搜寻。有时在一座隐蔽的山洞内,或是有人为痕迹的土层下,猜谜一样找到一些未经处理的粮食,一些玉米棒子、谷物、或是土豆……他们欣喜若狂地将他们挖出来,过了秤,或是估算着斤两,写清这些粮食的出处,留下钱票,放在村公所内。但这种幸运并未持续多久,在途径兴隆山地的那一带,越往纵深里走,越少见人烟,挨饿是常有的事。只能饥寒交迫地捱过黑夜,天亮后进山,找些野果充饥。

即将走出兴隆山地,潮河渡口遥遥在望。部队却遭到一次惨痛伏击。刘志远派三大队大队长曹致福率三百人去应敌。敌人异常狡猾,他们不与迎面而来的抗联部队做正面交锋,却蚂蟥一样,死守住出山的关隘,咬住主力部队不放。整支队伍都处在慌乱与被动中。半个时辰不到,部队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所有人不得不放弃逃生念头,拿起枪和躲在暗处的敌人作战。有一人负伤倒下,便有众多的族亲去拯救他,即便一具尸体,他们也舍不得丢弃。这不可取的宗族间的观念,瘟疫一样传染了大多数人,使得整支队伍毫无战斗与防御能力。直到夜色降临,周围出山的垭口才恢复了平静。通往潮河渡口的开阔地带涌满了士气低沉的人们。他们围着身负重伤的亲人一筹莫展,甚而发出难以抑制的哭声。

马天目一瘸一拐在滩地上跋涉,茅草漫过膝盖,使他的步履更为艰难。他崴伤了脚踝,暂时与刘志远失散。他急需找到他,以便商量部队尽快渡过潮河的方案。夜色凄迷中虽看不清周围士兵脸上的表情,但他们的哭泣与咒骂声却深深感染着他。一路的所见使他心情越发沉重。等找到刘志远,见他正在为一件恼火的事情大发雷霆。

有人要逃走吗?

是的。那个追随在刘志远左右的参谋长伏在他耳边说。想逃走的都是你带出来的人。

做逃兵,真丢我的脸!把人给我带过来。

有数人五花大绑,被推到刘志远面前。他们身后簇拥着更多的人。有人齐刷刷跪下,茅草高过他们头顶,他们像是要隐伏于茅草之中,借以掩饰自己的羞愧。但不屈的声音却高过众多人的沉默。

大哥,我想回家,并不是贪生怕死!这不是在打仗,这是在白白送命!我想带兄弟们回到老家去,照样打鬼子,照样闹革命!

当初我们是怎样歃血为盟的!

不求同生,但愿同死!大哥啊,可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死掉啊!

刘志远在暗黑中沉默着。他没有更多的道理会讲,但张口说话时,语气间仍旧有掩饰不住的苍凉:我们虽是兄弟,但既然跟了队伍,便要有队伍的规矩。做了逃兵,一是丢我冀东子弟的脸,我刘志远绝不答应!二是队伍有队伍的纪律,在这关键时刻,逃兵必须要受到严惩!

大哥,我不想给你丢脸,杀了我也不足惜,可带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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