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4(2/3)

作品:《党小组

组织上决定让江韵清离开重庆,去成都暂避一时。

她呆在成都一家私人会馆里。

那家会馆,实际上是一处秘密交通站,迎来送往着从各地过来的同志。他们在这里修整几天,再被秘密转送下一个交通站。在这里,江韵清得以听到更多来自前方的消息。每日除了帮会馆处理一些杂事外,她忽然有了大把时间,借以梳理此前经历的、有些纷乱的生活。

直到这时,她才惊讶发现,被她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男人,忽然变得有些模糊,甚至遥不可及了。她努力去想他,经过百般努力,才在眼前聚起一个模糊的影像。而那男人的影像,却又迅速被一个身材不高的,说话柔声细语,国字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所侵占——在来成都的三个多月时间里,她只收到了彭定邦寄来的一封信。信中寥寥数语,说得都是家常,却有着如此之大的破坏力。让她在寂寞闲暇时,倏忽便念起这个曾与自己有过交往的男人来。

她曾想把那封信销毁,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压在箱底,不想再去触碰它。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联系,到此可以终止——虽结束的有些遗憾,让人牵肠挂肚。但她必须忘掉他。重拾以前的想念,重拾以前的梦境。除记忆之外,她的身边如今没有一件马天目留下来的信物。好像他在她的生活中已被彻底清除。她虽能清楚地记起与马天目生活过的种种片段,记起他们的儿子;但记忆和梦境又是如此不堪。记忆总是喜新厌旧的。即便那封被压在箱底的信,也会珠宝一样闪现魅惑的光泽。而梦境,更是急功近利——她很少梦到马天目。即便梦到,梦的底色也会被一片大雾笼罩。最终和彭定邦衔接起来。彭定邦成了梦境的主宰,游刃有余地扮演着他被设定的角色。不但面相清晰,甚而会散发出他身体的气味,犹如他们同居一室时,她嗅到过的那些烟味、汗味,以及脚臭味……她甚至会梦到和彭定邦缠绵的情景。那么真切,似曾是她担心过,又是她时常想象过的样子。

她在梦里感到了羞耻。醒来后更是感到一种负罪般的孽障。认为自己已是一个罪人。哪怕是对彭定邦一个念头的想念,都是有罪的。她真不知道,如果这种生活不能尽早结束,如果马天目不及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来拯救她,她将如何应对这巨大的压力和魅惑。

但掐指算来,自和马天目中断联系,已是近五年的时光。这五年的时光,如匆匆逝水——直至结束方显其漫长。他在哪里?他是否也在这漫长时光的流水中,如此这般地想念着她?

所以说呆在会馆的这段日子,每接触到一位来自北方的人,江韵清无不对他们充满了好感。拐弯抹角搜罗着一切北方战事的消息。期望从中得到一点同马天目有关的细枝末节。但遗憾的是,却没有丝毫收获。

直到一个纤弱女子的到来,这种僵局才被打破。事后回想,江韵清不知该感激她,还是该痛恨她。她那么轻易便解开她心底的困惑与悔罪;却又那么轻易的,将她推向另一重困惑和悔罪的深渊。

不知她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只记得她入住时是一个傍晚。非常安静地呆在房间里,像一个飘忽的影子。按惯例,她敲开她的房门,询问她需不需要照顾。告诉她去哪里洗漱,明天的早饭几点。她正在灯下写着什么。她们随意搭讪了几句,从彼此相近的口音中,忽地辨出那久违的乡音。这才知道她们同属那个叫做“天津”的城市。说话间自然多了一层亲昵,却并未持续很长时间。那女子站在桌案前,身子遮住放在桌上的笔和本子。她的脸上是一副极其倦怠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疼。江韵清不便过多打搅,便告辞出来。

直到第二天中午,江韵清喊她去吃午饭。推开房门,发现女子不在房间。床榻上的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阳光从窗口打入,折射在床边的写字台上,使那摆放在桌上的本子,以及压在本子上的一支钢笔,像被阳光描画的静物,发散着一种毛茸茸的光泽。她从门口走到窗前,探头朝窗外看,看那女子是否在院子里。却见院子空无一人。南方的植物与花草,在盛夏阳光中一派葳蕤。她准备退出去,无意中朝桌上看了一眼。钢笔的笔帽晃了一下她的眼睛。直至走到门口,江韵清忽地顿住脚步,愣住了。觉得那只钢笔有些眼熟。忽然转身,快步扑到桌前,伸手抓起那只钢笔,拿在眼前仔细端量。

那是一只通体黑色的钢笔,笔帽上镶嵌着黄色铜套,卡口也是黄铜的颜色,却在磨损中变得有些灰白。笔尖硕长,在它光滑的表面,镶嵌着和笔帽口同样的商标牌号,以及型号。让江韵清心里狂跳不止的,是那标有“华孚”的牌子,以及笔帽上曾被咬过的牙狠。她再次把那牙痕看了一遍,她清楚地记得,那是淘气的华姿练习写字时,用牙咬出来的。

她疯了一样冲出屋门,手中紧攥着那只钢笔。和每一个遇到的人打听那女子的去向。所有人都被她的追问弄得莫名其妙。只见她额上沁着细汗,面色通红,身子却不住发抖。以为她不是中暑,便是发了寒热。嘱咐她去看一看医生。她不予理会,将整个会馆找遍,却不见她的踪影,便越发绝望地想到:她会不会已离开这里?直到会馆的负责人告诉她: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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