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这份平静也许是她热爱、聪慧沉稳又见过世面的性格所致，但更多的原因，是受眼前这位先生的影响——虽然在说结婚这般重要的事，但艾伦先生的表情和语气却如同平常，没有任何剧烈又或者独特的反应。

他很平静，平静到好像他在说的是德比郡的天气如何，是那边盛开的玫瑰花的美貌，是午餐时美味的烤小羊排，是……总之是一切平常的普通的事，而不是结婚，这件本该令人由衷感到喜悦、关乎一生幸福的重大决定。

艾伦先生的笑容僵在脸上，进而浮现出惊讶和错愕的表情。

这还是伊丽莎白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他们虽然没说过几回话，但早就见过数次，这位艾伦先生在伊丽莎白心中的评价一直很奇特。按说她该尊敬他的，毕竟他事业有为，地位尊贵，性格也很好，在所有场合都说着合适而得体的话。

可她就是不喜欢他。这种情绪没有原因，她之前也说不来理由。

不过现下，伊丽莎白突然明白她的不喜之情来自何处：他像台上了发条的机器。

达西傲慢，瓦尔克雄心勃勃，贝内特先生自私，威克姆贪婪……伊丽莎白认识的每一位男士都有着不容忽视的缺点。

但艾伦先生没有。他好像一台最新的机器，发明家们为他设计出最佳模式，一切事情都如预料般发生于理论上的最佳。

这很棒，伊丽莎白认为这是成功人士该具备的，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可一个人，像一台机器，活在永远正确的规则里。这……好吗？

就像这场求婚。伊丽莎白的视线看向眼前的绅士，他身形挺拔，仪表堂堂，他穿着端庄的礼服，端着合理的笑容，他轻声说着他的请求，告诉她，他希望与她共渡一生。

一切都很完美，很符合一场世人对求婚的标准与要求。

但伊丽莎白却感到怪异。这种怪异无法消除，她甚至以为，与其说这是求婚，不如说他在和自己谈“生意”，一场以双方的人生为内容，综合了地位、金钱、年龄、人际关系种种复杂的砝码后约定婚姻的商业会谈。

他需要一名妻子，他选择了她。

他知道她要嫁人，认为她会同意他。

艾伦先生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但这里面，伊丽莎白唯独没有感受到婚姻本该具备的纯粹的本质——爱情。

伊丽莎白知道众人对婚姻的要求从来不是爱情，是财产是地位是交换。可伊丽莎白却不免希冀“任性”一次，她明白艾伦于她而言，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但在婚姻这件事上，她不想仅因为“合适”便点头。

说出拒绝的时候，伊丽莎白一点负担也没有，尽管她不免沾沾自喜，但这个回答没有片刻犹豫。

在最初，查尔斯·艾伦以为他听错了。她怎么可能拒绝呢？他知道自己的条件如何，是以早就认定这场求婚不会有别的答案。

很快，他收起惊讶的情绪，脸色恢复如常，只是打量伊丽莎白的眼光有那么一丝变化。

他拿不准她的真实想法，这位姑娘在按照淑女的常规，又一次表演欲擒故纵？

艾伦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他知道的，伊丽莎白不是那样的“标准”淑女。

伊丽莎白没有想到的是，与她对他的陌生不同，查尔斯·艾伦已经默默观察她有段时间了。

如聪慧的她所预料的那样，艾伦这次观察的起点，确实是出于“我年纪到了，该找一位女士结婚了”的考量。艾伦被父母的催促弄得有些无奈，妥协会尽快结婚，而巧妙的是，他刚答应了家人的期盼，几天后便在彭伯利见到了美丽活泼的伊丽莎白。

艾伦认为这也许是种缘分，对伊丽莎白多了一些关注。而越关注，他越发现伊丽莎白非常符合他对妻子的要求。

首先，她年轻美貌，身体健康，头脑聪慧，这都是生下一位健康的继承人不可或缺的要求。

然后，她出身绅士家庭，社会地位尚可，这不会为他们的婚姻加分，但好在不会成为阻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艾伦求婚时没有诉之于口。他认定伊丽莎白是个特别的女孩。她显然没有经过严格的淑女教育，琴艺一般，舞跳的不够好，甚至还不会拉丁文，笑容总是过于灿烂，不够端庄。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些不淑女的地方，恰恰是让艾伦做出决定的原因。

她让他感受到鲜活，她的活泼开朗带着独特而蓬勃的朝气，好像春天的鲜花，又像夏日的朝阳，也似雨后的空气，总之像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处处带着令人舒适、渴望的的生命力。

艾伦决心娶她，无论别人怎么反对。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伊丽莎白会拒绝。

他竭力维持表面镇定，脑海中不断思索，最终将她的反应归结于求婚的突然。他对伊丽莎白的观察竭力不引人注目，不愿在作出重要决定前，被一些额外的事情影响判断。这样的能力让他在很多事上取得了成功，很少有人能准确猜到他在想什么。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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