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我和妈妈在后座￡特别大特别凶……”

单阳下意识地握住缪谦修的手←的手很凉。单阳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缪谦修摇了摇头。

一个酒驾司机临时变道，在交叉路上与缪家的车相撞，造成车辆严重侧翻失控。大雨延误了救治。酒驾司机与缪父当场死亡⊙母重伤，在送医院的抢救过程中不治身亡⊙谦修由于被母亲护住重要部位，经抢救最终脱离握，活了下来。

“从那之后，我变得有些奇怪。杜医生说，病因很复杂，也许并不是单一性质事件，有可能是遗传性的，生物性的，或者是外界压力。但对于我而言，所以一切，都发生在十二岁以后。

我还记得我哥背着我从葬礼回来的那一天，也下着同样的暴雨∫给我哥撑伞，伞太大，我力气不够，他大半个身体都淋湿了。回到家后，我哥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他会照顾我，我可以和以前一样生活，想做什么做什么←只比我大五岁，看起来却很成熟，很像爸爸∫在心里嘲笑他自以为是。”

缪谦修抿嘴笑了笑。

“我什么话也没说，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打算去洗个热水澡∫发现我趁的那块毛巾并没有放在我习惯的位置上∫忽然崩浪，用洗手液砸碎了镜子，尖声大叫，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发出过的可怕的声音，尖叫了整整十分钟，像个怪物。

我哥冲上来，把我抱住∫知道他很害怕，他浑身都在抖。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觉得我的生气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有人碰了我的毛巾，没有把它归位。但所有人都不理解。

情况时好时坏，我的情绪似乎一直很不稳定，一头怪物』直到十八岁，我才知道，我病了。”

单阳紧紧地抱住缪谦修，他并不喜欢怪物这个词♀种力量带来的压迫感很容易令人心安⊙谦修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

“吃药之后，情况有好转，但是不稳定∫觉得很烦，一切都没有意思∫哥问我想要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要。吃饭令我恶心，走路令我恶心，上学令我恶心※有事情都很费力气，很繁琐』有我的坏脾气上来时，我才感到轻松∫会发怒，大声宣布我的不满。但那个时候，时间又过得太慢了，完全无法满足我想要奔跑前进的愿望∫想翻滚，翻滚，不停地翻滚，像一个发条玩具那样一直动下去。

我又静不下来了。

于是有一天，又到了中秋，又下起了暴雨，我决定趁着别人不注意，自己出门去∫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呆在房子里§气很冷，我只穿着短袖短裤，直接冲进雨帘里￡太大了，街上都是水∫走了一会儿，鞋掉了。”

单阳一愣，忽然想东西来。

十年前的中秋节期间，市曾经有过一场由台风引发的超大暴雨，十二小时内降雨量达到历史峰值，学校还因此退两天课。

单阳对此印象深刻，因为正是暴雨前一天，他的初恋宣告破碎。

他那时在地方电视台找到一份实习工作，上班地点很远，单次得花两个小时，单阳每次去都得骑半个多小时自行车，再换乘公交。暴雨一来，新闻栏目都在争相报道汛情实况。单阳跟着摄像大哥出了两次外景，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大学城。

河水暴涨，灌进城里来，街上都是齐腰深的水，连公交车都走不动，行人淌水而过。单阳绕开自己尺的道，选了另一条水不那么深的路。

只要抓住一个点，记忆的思绪被剥离开，渐渐呈现出清晰的画面来。

单阳想起来，那条路上，行人不多，他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衣着单薄，浑身裹着泥浆，一个人站在雨里，双臂抱怀，佝偻着背，瑟瑟发抖←头发很长，紧紧贴着脸，低垂着头，看不出五官来。

单阳觉得有些怪异，却并没有理会。经过那人身旁时，听见一声细小的叫声，像是猫叫。

他没忍住，回过头。

那个人怀里真的抱着一只猫』只巴掌大的小猫，毛上沾着不知是血还是泥浆，被雨水冲刷着，无助地叫唤。

单阳忽然觉得不忍心。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抱着一只小猫的年轻人不会是坏人≮是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问，你需要帮忙吗？

那个年轻人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人，只是搂紧了怀里的小猫。

单阳觉得奇怪，但并不害怕←知道附近有医大的附属动物医院，示意年轻人跟自己走人没有拒绝。

单阳将自己的伞让给对方′然在这样狂暴的大雨下，有伞或是没伞根本没什么差别，但雨伞多少能给虚弱的小猫提供一些遮护。

年轻人依旧沉默着。

医院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值班的学生，碰巧有一个单阳的同学，以前跨戌团认识的朋友←来熟人帮忙给小猫做了检查，说是外伤，可能是车祸导致的，虽然不算太严重，但猫太小了，不太好治疗和包扎，而且免疫力不强，很容易感染，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你这猫捡来的，也太脏了，脸糊得都看不出品种了，说不定很丑呢，要养吗？看起来也就是两个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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