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是我要对她怎么着。”刘香倒退两步，一屁gu陷进陈旧的沙发里，指着躲在林静背后的赵迪说：“刚刚她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是吧？她就是个大话精，跟她亲妈一个样，嘴里都没一句实话。我们这是几楼？九楼啊，你上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些楼道，除了我们这些人，有那个老婆婆会爬上来？再说了，这楼里住着的都是附近工地上的人，别说老婆婆了，就像我这种带孩子的女人都不多，哪里来的老婆婆？净胡扯，我看我儿子就是被她害死的。”

“不是我，是老婆婆，我看到那个老婆婆将弟弟丢下去的。”赵迪用力咬着下唇，目光却移向房子的某处，有些胆怯，却有无比固执的盯着。

这是自进入这个房间之后，赵迪第二次再提到老婆婆时将目光移到那个地方，所以，很自然的，林静也跟着将目光移到了那个点上。

那是一张黑白照，悬挂在屋子背阴的那面墙上，照片中是一个梳着古老乡下常见的那种发髻的老太太。虽然只是半身照，但林静还是看出，老太太身上穿着的是那种斜对襟的黑色粗棉布的衣服。眼神有些发直，甚至是无力。

“那是赵迪的奶奶，一直都在乡下住着，后来租下这房子的时候，成国就想着把她接来享享福，结果还没到站，人就死了。”刘香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似乎是怕林静听不懂，所以补充着说：“从乡下来，坐的长途汽车，中间又来回倒了好几趟。老太太来的时候，天正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去了，起初成国也没在意，以为他老娘睡着了，后来车到站，怎么叫都叫不醒，才知道他老娘已经去了。抱下车的时候，身上都有味儿了。也是这老太太没福气，连自己的亲孙子都没见着，就直接去了火葬场，花了我们好几千块。”

林静怔怔的没有说话，只盯着那张照片看，或者说是盯着老太太的那双无神的眼睛看。越是看的时间长，就越觉得那张照片说不出来的诡异，就连老太太的表情也跟着变得诡异起来。

“死人照！”

突然，一个陌生的词语跳进了林静的脑海里。这是一种不太常见的照相方式，通常都是因为死者突然去世，生前没有来得及照依照，而在死后补照的那种。按照刘香刚刚的叙述，赵迪的奶奶，还没有到达开封就已经因为身体或者是某种原因死在了长途客车上，所以这张依照，很有可能是在老太太死后拍摄的。果然，凑近了一些，林静清楚的看到，老太太的眼睛之所以睁着，是因为她的上眼皮被一种很细的线封了起来。

当看清楚这一切之后，林静忽然对那张照片产生了恐惧，而连带着对这个家，也似乎产生了某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老师？”刘香注意到林静的脸色有变，便小心翼翼的靠近，轻轻的唤了声：“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觉得那张照片——”林静说着，又扫了眼挂在墙上的照片。只是一瞬间，林静好像看到老太太的表情变得，变得更加的阴沉，而那无神的眸光中似乎也流露出了一种邪恶的气息。

“照片？赵迪奶奶的这张？”刘香手往后一指，目光也跟着移到了那张照片上。忽然，她怔住了，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哀嚎，跟着用力的抓住赵迪的胳膊问：“老婆婆，你看到的那个老婆婆是不是她？你说，你看到的那个老婆婆是不是你……你奶奶？”

赵迪猛然的打了个激灵，没有回答刘香的话，而是慢慢的抬头，用那种恐惧的，怯怯的目光盯着照片。

照片中，老太太黑色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诡异的目光，跟着眼皮竟然合上了。

死人合眼，原本正常，但遗像中的死人合眼，就跟现实生活中死人突然睁眼一样，会让人觉得恐惧，而且那种恐惧就像是有一条蛇，冰冷的顺着脚面，一路婉转着，扭曲着，直到爬上你的脖子，用细长的身子一圈圈的环绕着，最后扬起它三角形的舌头，吐着鲜红的分叉的舌头与你对视一般。

恐惧，无极限的恐惧，在瞬间席卷了林静的全部神经。她仿佛又看到那个雨夜，搭乘苏天明的轿车前往心理诊所的那个雨夜，猛然抬头时，被站在墙角的黑夜老太太用阴森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时的情形。阴冷的，让她不知所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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