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回到清的视角）

其实我是什么都知道的。

感觉仿佛是躯体死了，而灵魂活着一样。我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毫无知觉地沉睡。

看到晚晚、晴晴、浮心、蔓蕊、孤碧、远阳、无踪、无影穿着雪白的衣服围住我的身体哀哀地哭泣着。除了他们之外，这几天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在这个杏芜居内出现过。

我冷笑。能够猜到老夫人对我的置之不理。因为中毒的除了我，还有云乐容。我有什么资格和她的亲孙相比？更何况，我这样的情况，应是正中了她的下怀呢。她早已巴不得我死……

再后来，无踪、远阳看不到人了，浮心、蔓蕊也是无精打采了。我知道，如我真的死去，她们便失了依靠。没有依靠的下人，要他们怎么办呢？所以我能够理解，我一点也不怪他们。

倒是晚晚一直伺在我的身边，天天为我擦脸，上妆，只为让我的气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她每天总会哭上几次，眼睛早已红肿得像个桃子了，可她还不知道呢。这个傻丫头，真的，晚晚，你好傻！伺着一个死去的主子，有什么用呢？

终于，如我所料，我冷冷清清地在杏芜居内躺了十日。

也平平安安地在杏芜居内躺了十日。

到底，我是应该感谢同时中毒的云乐容，还是应该感谢对我置之不理的老夫人呢？

十日之后，终于让我等到他的归来。

云晟，曾经你想要在烟波崖上杀死我，那么，我便如你所愿，真真正正在你面前死一次。我很想知道呢，如果我真的死去，你会怎么样？

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呢？

我忐忑不安地看着云晟僵硬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拳握得那样紧，可脸却依旧是冷的。

他的眸子一如以往得深沉，让人无法窥视。

我迷惘，我真的迷惘。

听到他低沉地念出那句诗：“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那时，我混沌的心才突得一跳！

但是下一秒他就毫无留恋地离去，甚至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又迷惘了……

晚晚在旁边告诉了我很多。她告诉我老夫人竟把敛风给打死了，一同死的，还有那个乔郎中。她还告诉我，云晟是知道一切，却依旧对老夫人低头顺从。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我能怨云晟什么呢？老夫人再可恶，也是他的母亲啊，他是不能对她怎么样的，这我知道。我很清楚，我明白！可是心里还是微微地疼了。

我有没有一丝怨云晟呢？我不知道……

或许，他不是不能对她怎么样，而是我不值得他对她怎么样吧……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的份量吗……

晚晚正在着的时候，云晟又来了。他肩上有着细碎的雪花，走到我的面前。雪花落到我的脸上，带来轻微的凉意。

偌大的杏芜居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渐渐转为苍凉，继而变得忧伤。他突然在我床前单脚跪了下来。

那时，我是惊讶的。

云晟，从来骄傲得近乎狂妄的云晟，竟然低着头在我的面前跪下了？他脸部坚毅的轮廓此刻显得是那么得忧伤，深邃的眸子沉沉投放在我的脸上。那一刻，他的眼神仿佛丧失了焦点，变得散漫而无助。大我整整十七岁的云晟，这样的神情，竟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我在他身边十年，从未见过他这般的样子。

看到他的手指犹豫地伸出，将我一缕散乱的发丝理到耳后，他薄薄的嘴唇轻轻地了。

他：“清，对不起……”

那样绝望，那样忧伤……

我的心里，一种甜蜜的苦涩。

他仿佛生怕碰坏了我似的，那样轻那样轻地抚摸我的眉、眼、鼻、唇……

细碎的，温暖的感觉。

我好想醒来，让他那温柔的眼睛，看到我复活的笑颜。

但是离尨盛给我的这药似乎药力还没有过，我的眼皮依旧像铅一样重，怎么也睁不开。

就在这时，我脸上感觉到了他轻柔的呼吸。

他靠得我那么得近，俯下头，在我唇上温柔地点了一下。

湿濡的感觉，那样柔软，那样温暖……

我的心又怦怦地跳了，我舍不得放开这种感觉，我真的舍不得……想永远停留在他温柔的轻吻中……

连我自己也没有意识过来，那一刻，我竟然战胜了药力，我用胳膊轻轻地绕紧了他的脖子，柔柔地回吻了过去……

睁开眼睛，看到他那惊讶的脸，愣愣傻傻的样子，我于是嫣然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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