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大抵也还是因着，郦光于他而言，到底是个很重要的人罢……

慕九卿神淡然，抬手示意辛白州坐下。他将茶壶端起，给辛白州倒了一杯茶，青翠的茶叶在茶杯中飘，无根无枝，无依无靠。辛白州眼睛微微泛了酸，再抬眼去看慕九卿，却也不得不承认，慕九卿同郦光，是般配的。

一个是人间富贵牡丹，一个是山涧清泉。端庄知礼与翩翩君子，素来最是相衬不过。

但他总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是藏了几分的不甘。

仿佛总有人比慕九卿更是适合郦光一般。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顾左右而言他，“上回多谢慕大人在殿下跟前替我求，若不是有慕大人和太子殿下，只怕殿下是不会轻易原谅我了。”

慕九卿早料到他会如此一般，从容不迫地和他对视，“举手之劳，州子若是要谢，便谢你自己醒悟得及时，没叫殿下彻底地厌恶了你。”

此人上辈子便是那样的，直到最后，方知晓自己已然做错。偏那时事早已无法挽回，那个会听他忏悔看他泪的人，亦早便是成了山头的一抔白骨。

一时间辛白州倒沉默了下来。迈出那一步，他自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端妃是他的姑母，如今他家虽败了，却到底是有过辉煌的时候。但家中的几个孩子中，端妃了他一人入宫来，倒叫他觉得庆幸又为难。

若不是慕九卿能保证，家中的爹娘与兄弟妹们能好好儿的，他亦不敢如此冒险。

但他心中再是清楚不过，他会背叛端妃，不是因着有与辛阳多年的分在，最最紧要的是，他总觉得，若辛阳没了，郦光必会难过，许是一辈子皆不会原谅他了。

他不知晓，为何郦光在不知不觉中，竟占了如此重的分量。但每每想到，寒冬里有人借着辛阳的名头给他送炭送锦被，炎夏时亦有她时时关照，他便再是狠不下心来了。

那便背叛端妃罢，叫他背负骂名，也总好过她日后再无笑颜。

辛白州竟然不觉得自己有半分悔恨，反而隐隐庆幸，这一遭同郦光站到一儿去，虽说她未必会因着此事，便改了度，但总有一日，许是他们也能和平共。

“你们……”

“我们日后会成亲生子。”慕九卿定定地望着辛白州，目中是淡然，却偏叫辛白州觉得不安。他轻笑了一声，“州子可知晓，机会不会等人的。我如今既是得了皇上的旨意，便定不会再叫小雀儿成为了旁人的妻子。你本该是有机会的，但那时你仍不懂珍惜……”

上一世，若当真论起亲近来，谁又比得上时时刻刻陪在郦光边的辛白州？偏彼时辛白州心心念念的是皇位江山，对郦光的好视若不见。待终于醒悟时，如何还能再寻来一个郦光？

如今他成为了那个陪在郦光边的人，堪堪十岁的辛白州，分明还什么都不懂，却知晓上门来了。

果真，重来一回，许多事皆是会的！

辛白州哑然，在慕九卿带着几分凌厉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他无措地搓了搓手，倒是不知晓要说些什么了，只能寒暄两句，仓皇离去。

喜这回没有送辛白州，瞧着辛白州的背影，他低声嘀咕：“子，这州子似乎也不是个厉害的，为何端妃偏是要将他给送进宫中来了？”

他且还以为，得了端妃信任的辛白州，该是个十分难对付的人呢！

慕九卿将茶杯中的茶水一口闷，“那是因着你不曾见过他长大后的样子。”

杀戮果决，心狠手辣，合该是天生的帝王，若非是后来……

“他入宫时年岁尚小，倒还未成长起来罢了。”慕九卿暗自叹气。

也亏得辛白州还是个孩子，亦不知晓自己对郦光到底是个什么心，如若不然，他未必能赢得过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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