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搓动手指的动作，顾三水心领神会，只是装傻道：“不劳老哥，还是我自己当面对韩三公子说罢！三公子既还未回来，我在这里多等些时候也不妨事的。”

门房见他这般不知好歹，立时变下脸道：“你一个看城门的小吏，假托找我们三公子有事，在我们府前探头探脑，究竟有什么居心？”

顾三水吓了一跳，他虽没读过书，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但也看出这门房因为捞油水不成恼羞成怒了。顾三水不愿得罪韩家的门房，于是赔着小心忍气吞声同他商量道：“老哥！兄弟这会儿身上确实一个铜板都没有，你且通融一回，就当是兄弟欠你的，改日我再请老哥喝酒。”

按说顾三水既已如此低声下气，这门房也该见好就收了，岂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门房就是不肯轻易与顾三水干休，恶言恶语地将人打发走了。

顾三水今日五两银子没到手，倒跑了几圈冤枉路，最后还惹了一肚皮火气，真是连肺也要气炸了。回城门的路上，只把什么张家老奴、什么韩家门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又想着找韩三公子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明日再到盛昌当铺问问张公子回来没有。

却说那门房赶顾三水去了，心里头倒也有些不安，恐怕果真有甚要紧事让自己耽误了，于是等韩铮回来，他便不尽不实地禀告说：“方才有个老者求见公子，因许久等不到公子回来，便先去了。”

韩锛忖自己并未结交什么老者，因问道：“是个什么人？”

门房道：“他没有说。”

韩镏问道：“穿什么衣服？”

门房这回如实说道：“他身上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破夹袄。”

“哦。”韩锬里想得到来人是顾三水？心里只恼怒什么闲杂人等都敢来求见自己，因此也不细想来的是谁，只冷声吩咐道：“我不认得他，下回他要再来，你直接打发他走，不可放他进门。”说完，径自进去了。

门房唯唯连声，心里巴不得顾三水过会儿再转来，自己好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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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上，端坐龙椅宝座的靖德皇帝满面春风，他先是对孟家军大大嘉勉了一番，随后论功行赏，孟家军一十三名大小将领皆有奖赏，或是金银，或是布帛，或是良驹⊙毅将军孟赦加授昭武将军，赏赐织金彩缎二十表里，黄金三百两，白银两千两，汗血宝马一匹。

封赏毕，孟家军诸位将领叩谢皇恩，文武百官山呼圣明，靖德皇帝于是令移步保和殿开宴。

靖德皇帝坐上肩舆，内侍正要起行，靖德皇帝道：“慢。”

一十六名内侍立刻站住脚，不敢动了。

靖德皇帝转向群臣，对当中一个须发皆白的绯袍官员和颜悦色道：“闻阁老高寿？”

这绯袍老者正是本朝内阁首辅闻立本，他虽位高权重，为人却还十分谦恭，面对圣上突然的闲话家常，他甚至微微躬身，恭敬道：“回圣上的话，臣今岁七十有八。”

靖德皇帝微微颔首，笑道：“七十八，不年轻了，民间耄老大多都已为人祖父、曾祖父，令郎还未成亲么？”

闻阁老无奈道：“小儿顽劣。”

靖德皇帝大笑，说道：“闻阁老也请坐轿子过去罢！一把年纪了，不要勉强。”

对此殊荣，闻阁老既没有表现出吃惊，也没有过分感恩戴德，只是从容谢恩。

靖德皇帝乘肩舆先去了，八个内侍很快就抬来一顶小轿，服侍闻阁老坐了。

皇帝与首辅刚刚离开，文武百官立刻活跃起来，孟将军这时候自然是目光焦点，众人纷纷拥向他，祝贺他又一次打胜仗，连带着也奉承孟尚书几句。

其中一位青袍官员叹道：“太平盛世，离不开当朝两个孟啊！”

此话一出，百官顿时缄口不言。

这位说话的官员是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傅炎，其人忠厚老实兢兢业业，但太过迂腐自命清高，不屑阿谀逢迎趋炎附势，朝中闻党从前笼络过他，但他不为所动，他们于是在背后都骂他一句老阿呆！倘若就只这一样毛病或许还过得去，偏他又心直口快，说话不经思考，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倒出来，为此开罪了不少同僚。

当下百官闷声不吭，只在心里暗暗偷笑：这蠢驴老阿呆！又一起望向孟尚书，要看他作何反应。

傅炎为人虽然古板，但也有一样好处：从不投机取巧，只知埋头苦干，他的上司孟尚书因此对他颇为看重。但今日……

“子炎。”孟尚书肃容道：“这话日后休得再提！究竟这盛世乃是圣上缔造，我兄弟二人一切作为都只是尽臣子的本分。”

傅炎微怔，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在上司严厉的目光里颓然低头。

孟尚书与孟将军并肩而行，百官心照不宣地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谁也不来打扰这一对兄弟，只拿走在最后面的傅炎取笑。

“大哥，你看圣上方才那番话有何用意？”孟将军目视前方，低声询问身旁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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