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音的马车出了城，行了几日又换乘了客船。

十里山径曲折通幽；十处野村鸡犬相闻；十条水路浩浩汤汤。鸟雀鸣瑟，炊烟袅绕，江山如墨，碧水荡漾，一路风景美如画。风音光着脚丫躺在船上，望着天上飞过的鸟，心情大好。终于能回江中了，许言，齐子离他们也都平安了，真好。

刚到江中边界，便看到远远等着的乡亲们。他们一见风音，就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王大胖笑的满脸赘肉都挤了出来，他道：“风音，你回来了真好。我们大伙在这儿等了好久了呢。”

“谢谢大家来接我，我们一起过去吧。”风音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一条船上站着刘妈妈，一条船上站着许言，剩下的便是王大胖他们那些人。

风音往许言船里瞥了一眼，便看到齐子离。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袍，一缕头发用发带松松的绑了一个发髻，其它的披散在身后，琐碎的发丝落在耳旁，如仙人出世。风音顿了顿，终是没有叫他。抬脚踏上了刘妈妈的船，两人絮絮叨叨的着，笑声不时从船蓬里传出。

船里，刘妈妈看着依偎身旁的风音，开心的咧开了嘴笑。忽而想起了许言救来的齐子离，便郑重的问风音：“前段时间来的那位公子是不是以前来过江中？”

“是。”风音回答。

她忽然想起下着微雨的那晚，自己在江上弹奏《思舞夜》，一位剑眉星目的男子披着烛火荧光乘船而立，沉醉在她的琴音里。

“那风音，妈妈问你，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他了？”刘妈妈想了想，还是问了。风音虽然心地善良，却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收留前朝太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终究成了别人的人。

“如果，我如果，如果那时齐国未变，你未进宫，你会不会嫁给他？”刘妈妈问道。

如果当初齐国未亡，我便不会费劲心思进宫，筹谋一局，我们也不必活的如此累了。

当初她特意盛装进宫，就是为了留在齐昆凌身边找到关于齐子离的消息。而她知道心儿的身份依然带她到柳央，也是猜到心儿要找到人就是齐子离，心儿必然会抢走齐子离，得到千曦杖的召唤口令。因此风音没有阻拦她在宫中的举动，待时机成熟，借她之手将齐子离带离牢狱，再给许言报信，半路上劫走齐子离，让齐子离彻底安全。可这一切，都是她心底的秘密，不能诉之与众。

而另一艘船里，齐子离和许言坐着下棋，一路无言。许言不时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齐子离，他的眉间总有一股抹不去的哀愁，好几次想要话，最终都闭了口。

许言终于忍不住问道：“子离，你想什么就吧？”

齐子离听了他的话，才缓缓开口问道：“苏兄，你觉得风音姑娘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齐子离总是不愿意接受许言这个名字，他觉得苏景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必须喊他苏兄。

“这个我也不知，你她好，她又是当今王后，你她坏，她却又救了你我。”许言一想到风音的行为就头疼，他也想不通风音到底想干什么。

也是，当初她与他那样深情，后来对他又那么狠，那么绝情，却在最后临危之际又救了他。江中女子，真的捉摸不透。

“子离，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风音姑娘？”许言忽然想起齐子离走的那晚两人相拥的画面，于是没头没脑的问了出来。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她终究成了别人的人。

“我如果，如果那日国家未亡，你未离开，你会不会娶她为妻？”许言心翼翼的问道。

齐子离抬头看了看船外，烟雾袅绕，隐隐可见一艘巨大的船房，传出丝音摩擦之声。第一次来这里时刚好遇见她，那是段美好的无法回首的往事。越去想，心越痛。

风音抱着刘妈妈的手，躺在她怀里，默默道：“妈妈，如果还在当初，我想陪在你们身边，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

“也罢。风音，就要到了。我们去叫言他们吧。”刘妈妈叹了口气，着。

风音起身，拉着刘妈妈的手一起出了船蓬，踏上另一条船。刚抬手准备拉开帘子的时候，听到船蓬里齐子离的声音。

“如果齐国安康，她一如我初见那般洁白无暇，灵动单纯，我必然会娶她为妻。不管她是歌女也好，千金也罢。”

风音本来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原来他是爱她的。可是他爱的却只是那个满心欢喜干干净净的那个她。如今的她，身子不干净，灵魂不干净，满身污渍的她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风音啊风音，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音低了眉眼，轻声对刘妈妈道：“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好吧。”刘妈妈也猜到风音此刻的想法，于是就先进去了。

齐子离完，看到进来的刘妈妈，拱手的行了个礼：“妈妈好。”

“不必多礼了。到歌馆了，我们过去吧。”刘妈妈笑脸着。

“好的。”许言大方的回答着，立刻站起来，拍了拍齐子离的肩膀，“子离，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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