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2/4)

作品:《约翰·克里斯朵夫

,上帝的先锋队。他倒下去了,被马蹄践踏着,鲜血淋漓的爬着,爬到了山顶上:锻炼灵魂的野火在云中吐着火焰。他劈面遇到了上帝,他跟他肉搏,象雅各跟天神的战斗一样。战斗完了,筋疲力尽。于是他珍惜他的失败,明白了他的界限,努力在主替我们指定的范围内完成主的意志。为的是等到播种,收获,把那些艰苦而美妙的劳作做完以后,能有权利躺在山脚下休息,对阳光普照的山峰:

“祝福你们我不欣赏你们的光明。但你们的阴影对我是甜美的”

这时候,爱人出现了,握着他的手;死神摧毁了她**的障碍,把她的灵魂灌输到了他的灵魂里面。他们一同走出了时间的洪流,到了极乐的高峰,在那儿,过去,现在,将来,手挽着手围成一个圆周;平静的心同时看到了悲哀与欢乐的生长,发荣,与枯萎,在那儿,一切都是和谐

他太急了一些,自以为已经到了彼岸。可是胸口的剧痛,脑子里乱烘烘的人影,使他明白还有最后而最不容易走的一程路好,向前罢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一个蠢女人在上一层楼上几时的弹着琴。她只会弹一个曲子,翻来覆去的弹着些同样的乐句,觉得其乐无穷。这些句子对于她是代表一种欢乐,代表千变万化的情绪。克利斯朵夫懂得她这种快乐的意义,可是听得厌烦之极,几乎要哭出来。要是她不弹得这么响倒还罢了克利斯朵夫恨吵闹,象恨一个人的恶习一样终于他也忍耐了,要能够听而不闻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也不见得象他想象中的那么难。他已经慢慢的离开他的**,离开这个又病又猥琐的**在里头关了多少年也够受了他看着它渐渐的坏掉,心里想:

“好罢,它把我关也关不多久了。”

他又想看看人究竟自私到什么程度,便问自己:“你究竟更喜欢哪一样是克利斯朵夫的姓名永久流传而让他的作品消灭呢,还是作品永久存在而让他的姓名消灭”

他毫不迟疑的回答道:“让我的作品永生而我自己消灭罢在这种情形之下,我留存的只有我的最真实的,唯一真实的部分。让克利斯朵夫去死灭罢”

但过了一会,他觉得作品跟自己一样的没有意思。相信他的艺术会永生,未免太可笑了他不但明白看到自己的作品的命运,并且还见到一切现代音乐的命运。音乐的语言比什么都消耗得更快;一二百年之后,它只有少数的专家才懂得。现在能有几人了解蒙特威尔第与吕利的藓苔已经在侵蚀古典森林中的橡树了。那些音响的建筑,我们在里头唱出我们的热情,可是将来都得成为空虚的庙堂,结果只剩下一片瓦砾克利斯朵夫很奇怪,怎么自己能瞧着这些废墟而竟无动于衷。

“难道我并不怎样的爱生命吗”他不胜惊讶的问自己。

但他立刻懂得,这正是表示他更爱生命对着艺术的废墟痛哭吗那是犯不上的。艺术是人类反映在自然界中的影子。让它们一起消灭罢,被阳光吞没罢它们使我看不见阳光自然界无穷的宝藏都在我们手指中间漏过。人类的智慧想在一个网的眼子里掏取流水。我们的音乐只是幻象。我们的音阶是平空虚构的东西,跟任何活的声音没有关连。这是人的智慧在许多实在的声音中勉强找出来的折衷办法,拿韵律去应用在“无穷”上面。人需要用这个谎言去了解那个不可解;因为他要相信这个谎言,所以他就相信了。但它究竟不是真的,不是活的。精神从自己创造的音乐上所得到的快感,其实是把对于现实的直觉加以颠倒混乱的后果。不时有个天才,偶尔和大地接触了一刹那,居然看到了真正的流水;那是超乎艺术之外的。于是堤岸崩溃了。现实从一个隙缝里透了进来。但这裂痕不久就被填补了。人的理智必须有那个堤做保障。要是理智遇到了耶和华的目光,它就完了。所以它要把自己的牢房再涂上一阵水泥,使外边的东西一进来就给它消化掉。这个办法对于一般不愿意睁开眼睛的人也许是美的可是我,我是愿意看到耶和华的面目的。即使我会消灭,我还是要听你打雷似的声音。艺术的声音使我感到局促。精神别出声罢,人类别出声罢

但这段高论才过了几分钟,他又到散在被单上的纸堆里去摸索,还想写下几个音符。一发觉自己的矛盾,他就微笑着:

“噢,我的老朋友,我的音乐,你真好。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把你赶走,可是你,你绝对不离开我;尽管我使性,你却并不灰心。原谅我罢,你很明白,这不过是些废话。我从来没欺骗你,你也从来没欺骗我,我们彼此都是很信任的。朋友,咱们一起走罢。有始有终,留在我身边罢。”

然后咱们一同解脱

他长时期的昏迷了一阵,发着高热,做着乱梦。等到他醒过来,奇奇怪怪的梦境还印在心头。他瞧着自己,摸着自己的身子,找自己,可是找不到了。他似乎变了“另外一个人”了。另外一个,比他更可宝贵的一个谁啊仿佛梦中另外有个人化身在他身上了。是奥里维吗葛拉齐亚吗心脏和头脑都那么衰弱,他在所爱的人中分不出是哪一个了。而且分辨出来有什么用他对他们都是一样爱的。

他精神酣畅,浑身酥软。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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