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一把抱紧牡丹，免得她见到那东西受惊。

她也伸手搂住我，身体轻柔得像一片云。可我无暇去体会拥抱的美妙感觉，只死死盯着那个半人半鬼的影子。它跑得那么快，不知我追不追得上？

它似乎穿着长长的衣袍，那衣袍又有几分熟悉。

黑影一直未停，片刻就消失在树林深处。它好像没察觉我们的存在，但无论如何此地已不可久留。

我把牡丹拉起来，挽着她的腰向林子外走去。她扭身想把油灯和瓶瓶罐罐带上，我连忙劝她明天再来收拾，同时在她耳边说了一个谎：我等不及了。

其实我发觉那黑影已经跟了上来。

一到林子外面，我忽地意识到，快到月圆夜了。

已接近圆形的月亮从云里穿出来，洒下惨白的光芒，把一切都涂上幽冷的光泽。然而那影子漆黑一团，月光好像照不见它，只显出似曾相识的轮廓。

这是什么？我到底在哪儿见过它？

我肯定见过它，只是现在没法静下心仔细回想。牡丹和我肩贴着肩，我不能让她感到异常，更不能让她为那影子受到惊吓。

当我终于想起来时，还是蓦然一惊。不仅我见过那家伙，牡丹也见过！

不就是教堂里的神父！那个《圣经》不离手、喜欢在自己身上指来划去、对我怒气冲冲的神父！他衣袍的式样，走路的姿势，还有若隐若现的脸型，与我记忆中完全重合。

他怎会变成这个样子？作法除魔的外国和尚自己怎会变得鬼鬼祟祟？

黑影一点点飘近，我略微扭过头，斜着眼看他。长袍上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的脸，两绺头发从鬓角垂下来，一对眼睛既空洞又幽深，看不出喜怒哀乐。

鬼魂？僵尸？阿修罗？我暗自猜度，却无从断定，可以断定的是这家伙绝对不正常。

他举起手的时候，我彻底证实了猜测。有一根长长的手指上套着一只乌黑的指环，这指环很特别，一瞥之下就能认出来，正是当年我从吸血蝙蝠爪子上撸下来的那个。

当年，我和牡丹姐等人在教堂里与神父对话时，我把指环放在他的《圣经》上，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尤雄曾告诉我，这指环是外国某个吸血鬼家族的信物。在吸血鬼的两大分支中它们属于红毛族，也就是喜欢到处游逛的一类。神父和吸血鬼水火不相容，现在却戴着红毛族的指环，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眼下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我得首先保证牡丹不受伤害。

我右手揽着牡丹，举起左手指着那张怪脸，希望他能够明白，最好离我们远点，否则我一定对他不客气。

那惨白的怪脸显得有点犹豫，蠕动嘴唇吐了吐舌头，似乎不大甘心。我又扭过头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指尖笔直地指向他的眉心。

变了一副怪脸的神父退却了，停下步子不再过来。然而这个当口，牡丹也转过头来，我遮挡不及，被她看个正着。

她的眼睛霎时布满了恐惧，喉咙里“咯”一声似乎被什么堵住了，随即脸色由白转青，浑身变成**的。

我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背对着黑影。不过已经太晚，牡丹昏了过去，而且身上阳气骤降，隔了衣服也明显感到阴寒。

昨晚刚有好转，谁知被这该死的外国鬼一吓又出了问题。我用双臂搂紧牡丹，同时向黑影长长地吼了一声。

黑影甩了甩头，转身向林子里走去。准确地说是飘走了，因为我没见他用脚走动。我猛地横抱起牡丹，以最快速度向大路跑去。

我在呼呼风声中冲下山坡，穿过树林，再沿着大路奔跑，直到遇上一辆车。坐车到她家后，我马上把她泡在热水里。

换了几次热水，牡丹才渐渐苏醒，醒来后她紧紧贴在我身上，像一只受惊的小熊。我把她擦干，自己却上下都湿了，于是脱了衣服和她钻进一个被窝。

两个人的被窝特别暖和，她身上一点点变热，随之散发出熟悉的香气。这种香气醉人心魂，让人轻飘飘的，飘起来舞起来又颤动起来，不一会，被窝里满是春天的气息。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牡丹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噙满了笑意。她画了眼睛眉毛，抹了口红，看上去格外娇艳。

“醒来了，宝贝？”

我一怔，夜来香里男女常常互称宝贝，我知道客人称小姐宝贝大多是想那个，小姐称客人宝贝是因为给钱给得大方，可从没听过牡丹叫谁宝贝。她这一叫，我还真不大习惯。

“你早就醒了吗？”我问。

“是啊，都快中午了呀。你这么辛苦，待会想吃点什么呢？”

和牡丹说话，我时常会脸上发烧，这会儿暗暗控制，答道：“你更辛苦，让我享尽口福。谢谢你牡丹姐。”

牡丹的脸忽而变得绯红，红了一阵又笑起来，笑了一阵就催我起床洗漱，她在一旁和我讲话。

“阿诚，你是最棒的男人。”低低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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