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柿林第二天早早起床把妻子送到集中出行点。

看到妻子隔窗挥手离开落凫市，他突然觉得心里放松下来。走在上班的路上，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郦云舒打个电话，证实一下她是否生病住院，还要再问问为什么要给他发那样的信息，向她诉说这条信息给他带来的不安和痛苦，告诉她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唯独这样的玩笑不可以开，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能承受这样的玩笑。

他给她拨了三次手机，都没有接听，拨第四次时，却是关机的提示音。他的情绪瞬间掉进灰暗里。走到办公楼里付雪向她问好，他还在思忖这件事，甚至忘记礼貌性点头，在推门进入办公室时，瞟见付雪站在身旁，说我正好有事要找你。付雪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要找我。尾随走了进去。

甘柿林云云雾雾绕了一会说，听说郦云舒生病住院了，我们是校友应该去探视探视，体现一下同学的关心嘛。把自己撇清，又点出自己的意思。付雪心里笑，猜想他还不知道郦云舒的情况，就虚张声势说，她的近况你不知道吗？她要随丈夫一起去海南了，她丈夫应聘到海口一家区级医院，她本人不愿一个人孤零零呆在这里。

他听后有些吃惊，说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毕竟这里是市级医院，又是市中心医院，更能发挥专长。

付雪笑了一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甘柿林对面说，她大概都不是为这些，大概是遇到感情问题却又解不开，所以选择了逃避，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甘柿林想探一下虚实，问她遇到什么感情问题？又害怕付雪知道他们的关系，便虚晃了一枪说，感情这东西怎么说呢？就像一张网，网住谁谁都逃不掉。网外的人常常觉得被网的人行为举止不可思议，那是因为网外的人体会不到，也不可能体会到，被网者是一种什么感觉什么状态。

都是面上的话，又是他内心的话。他想通过付雪，把这些话间接传递给郦云舒。

付雪笑了笑说，作为领导作为同学，你能体察到云舒的苦衷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和支持。她的确不是那种在感情上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爱一个人能爱到汗毛孔内，做出这个选择对她来说，也算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生病住进医院。

他问她的病情。付雪站起来脸上似认真似玩笑说，哪有像你这样官僚的领导，下属生病只问病情不去探望。我把这个意思向云舒讲了，她会伤心死。出办公室时又说，我呆在办公室里，随时待命陪你去探视她。

付雪走后，甘柿林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心里空落落的。

拨郦云舒的手机仍处于关机状态，就把电话打到门诊上。黄主任说郦大夫的丈夫给她请了假，说她生病了。加上前天晚上南电影与她联系，她说在住院，由此他断定她真的病了在住院。

付雪讲她是因为感情患的病，这让他感到沉重。他与郦云舒的感情一直高温不下，像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她怎么能是因为感情出了问题而患病呢？怎么会这样不辞而别要去海南？从不接他的电话又关闭手机躲避他来看，凭直觉判断是因为他们的问题波及到她的家庭关系，但检索与她交往的点点滴滴，又觉得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在秘密谨慎中进行，包括她的丈夫都不能会发现。现在听付雪话里的意思，就是因为与他的感情问题，她才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想到这些他的心乱了起来。不知道她离开的消息是否属实，但他却陷入到她离开的恐惧中。他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于她在身边，而且渐渐形成了依赖，每天看到她站在隔楼的窗前，就知道开窗通风，多喝开水，坐久了站起晃腰，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些健康养生知识为什么要让她督促提醒才愿意去做呢？假如有一天没有看到她，做这些就感到乏味，直到电话找到她在电话里不厌其烦地听她唠叨做这个干那个，他才感到有了乐趣。

还有，他已经习惯在心情不佳时，听她安慰；有烦心事向她倾诉；有开心事与她分享；还习惯在母亲生日时得到她送的礼物再转送给母亲，母亲住院腾不出人手第一个想到让她去伺候，甚至出差前希望她送行，回来时希望她接站，只要看到她心里就踏实，出行再远的地方不觉得远，如果看不到她，回到落凫市也觉得没有回到家。这些年他不曾看电视里的天气预报，因为他已经习惯她这位天气预报员为他播报天气预报。

后来他明白自己的习惯和依赖成了生活的组成部分，重复这些习惯和依赖，是在品尝她的爱和享受她的爱。现在她就要走了，将割断与自己的联系，如果没有这些习惯和依赖，他的生活将重新回到从前变得死气沉沉没有生机。他的心一下下往下沉，把这些年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自信、超然，甚至自傲都沉进在没有郦云舒的枯井里。

他开始焦躁不安。

这些年他的踩着两条感情线往前走：一条是妻子的线，一条是郦云舒的线，就像踩着两条铁轨上牢固平稳，他的事业也就是在这牢固平稳基石上向前发展。他在医院里没有传出其它花絮绯闻，就是因为这两条线支撑、互补、平衡、稳定到让他把感情稳定下来，去心无旁骛专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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