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又好像不是梦。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

她看见严郅跟着周慧被赶出溪水村，刚到江城时，没有住的地方就睡在垃圾中转站里。

冬天，垃圾站很臭，但可以挡风。

可那年寒风比往年更刺骨，母子两冻得指头通红开裂，唯一御寒的东西，就是一条很薄的老旧毯子。

这样形象脏乱的周慧找不到工作。

饿极的小严郅会去翻垃圾桶找别人丢下的、勉强还算干净的残羹，还要跟野狗抢食。

有一次，甚至被几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丢进了半人高的垃圾桶里。

桶底，有一只碎掉的啤酒瓶。

于是他们走了。

少年顿了下，才说，“都走了没有人照顾你，我留下，等姜叔叔他们休息好了我再回。”

他年年拿第一。

他头发有点乱，眼睛里的血丝不比姜泽庭他们少，垂手站在那里，嘴角紧抿，视线却直勾勾的看着姜窈。

晚上。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丢弃的矿泉水瓶、易拉罐、废纸，都是让他活命的东西。

姜窈看到了很多很多，是书里没有描写到的细节。

三三两两的医生护士，从病床边撤离。

姜泽庭眼睛里都是血丝，胡渣长得满脸都是，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见姜窈醒来，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直接红了眼眶，声音小小的，仿佛怕惊了她，“窈窈……”

除夕那天，整个城市喜气洋洋，烟花绚烂夺目，爆竹一声高过一声。

姜窈没话说了。

而严郅。

苗姨红着眼回，“哎！哎！小姐没事了苗姨就放心了！”

说完，她扭头去看姜泽庭他们。

姜窈笑了，眉眼弯弯的，“那现在我没事啦，你放心了吗？”

严郅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喂她。

心跳快得要命。

姜窈听见一阵兵荒马乱，有点吵。

臭烘烘的垃圾中转站里，只有一盏摇摇晃晃光线不怎么亮的灯泡。

疼得喘不过气来。

姜窈在得知自己昏了半个月这件事时，是很震惊的。

没有吧？

但事实的确是这样。

“很担心。”

“那你呢？你担心我吗？”

她头上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许苍白。

姜窈这才看见，病房角落里站着的少年。

……

姜窈又把视线放回严郅身上。

哪怕看起来有点颓，他依旧身形如松。

严郅拿着勺子的手顿住。

姜窈不明白，“嗯嗯？”

姜窈有点饿，病房里有苗姨熬好的，用保温盒装着的粥。

视线一下空旷起来。

“我又保护了你一次！”

他被小孩嘲笑，被大人当做教育孩子的反面例子，他都不在意。

“好，辛苦你了。”

姜窈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不再哭也不再笑。

医生看了看姜窈，松了一口气，“姜总，我看令千金的状态还算不错，只要醒了就没什么大问题，后面好好休养就行。”

他没有回应。

她咧咧嘴，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啦苗姨，别担心。”

空缺的那两年，他与垃圾为伍。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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