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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捆住他的灰雾却在最后关头大发慈悲，将他稍稍往上一拎，他落到了坚硬的湖面上，只剩下往前的冲力，这时灰雾却松了开来，苏沐收不住力往前冲去，一连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停了下来。

幸运的是，没有骨头断裂，比预算好太多了。

苏沐从湖面爬起来，怒视走过来的白鬼，“混蛋，你把我当风筝吗？”

白鬼不以为然，只看向前方，“我不过是帮你早一点见到你的意中人，不用谢。”

苏沐的心踏过一万只草泥马。

“那就带。”他忍着火气说。

白鬼望了望四周，“你想要见的人就潜藏在这些雾里。”

“胡说八道，这里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苏沐大骂，随即，他马上愣住了，抬起手指着白鬼的身后，结巴着说：“喂，你后面好像有张脸。”

是一张雾气化为的脸，连阴影都上得正好，非常逼真。

那张脸正好趴在白鬼肩上，面无表地靠着他，看起来十分渗人。

白鬼只是动了动眉毛，“哦，你身后也有。”

苏沐回过头，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一张灰脸狰狞着，对他怒目而视，张开的嘴似乎要吃人一样。

他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两步，“别跟我说这些雾都是一张脸吧。”

“基本上是，他们在这里存在久了，就被吞噬了。你要找到人应该还没有，相对好找。”

白鬼信步往前，放眼望去，前面都是茫茫雾气，在这片满是人脸的灰雾里漫步，苏沐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对了，这下面是什么？”他问。

“轮回池。”

“什么？”

“你在落向人间时已经穿过了它的边缘领域，现在我们在的是它的部。”

“我的前世就是死在了这里？”

“并不完全是这样，只有从上方跳下，同时穿过虚无与轮回池，才会抵达核心，撕碎魂魄。他本该破魂飘散，但因为他的灵魂依然残留着异能，一分为二逃了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苏沐会拥有时间的能力。

银城之王的灵魂进入了他和临渊的身体，让他们变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原因真的是为了阻止银城毁灭？

但分裂成两个人，只会死得更快吧？

集中力量才能干大事，团结就是胜利啊。

苏沐跟在白鬼身后，默默吐着槽。

“这可不一定，如果是像壁虎一样扯断尾巴，那么分裂意味着重生。”

“壁虎断尾和灵魂分裂不一样吧？”苏沐反驳。

“什么？”前方的白鬼回过头问。

苏沐抬起头，愣在了原地。

“刚才说话的不是你？”

不对，事实上，他并没有听到有人说话，而是声音自动进入了他的脑中，那个声音听起来——

“学……”他喃喃自语，接着飞快奔跑起来。

“学——！”他大喊着，冲开一张张灰脸，朝着雾深跑去。

他知道辛蔚就在前方，那是她的声音！

在他的身后，被他撞碎的脸又重新凝聚，变回原来的脸。

“学——！”

他看到辛蔚就在前面，她和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穿的一样，棕的大衣，沉静的神，如海草般漂浮的头发，以及紧闭的双目。

但也和那一天一样，无论他怎么奔跑，她始终在他的前方，他们的距离不接近，也不远离。

“你似乎误解了我的话，我说的就在这里，就是就在这里。”白鬼出现在他后面，神淡然地说。

苏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下，然而就是这一回头，让他看到了湖面上的倒影。

那不是他的影子，也不是一个人，而是紧跟在他身后的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死者怀念生者，所以如果有生者到这里，那些认识他的死者就会跟在他后面，那些灰雾和人脸都是这里的障眼法。”白鬼说。

苏沐呆呆地看着那具骷髅，他认出它了，在辛蔚的心世界中，他就见过它。

“学……”

他跪下去，伸出手抚摸它变成骨爪的手，接触到的，却只是冰冷的湖面而已。

“她在这下面吧，让我见她！”

苏沐抬起头，然而这瞬间，他发现白鬼身后同样跟着一具骷髅，而且是一个小骷髅，还是个孩子。

似乎注意到苏沐的注视，小骷髅咧开了下颚骨，竟然露出了笑。

它从湖下伸出手，小小的爪子穿过湖面，揪住了白鬼的衣袍下摆。

同时，苏沐的手腕也被辛蔚的骸骨抓住，拖着他往湖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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