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缓缓走过来坐下，见她神怔然，叹道：“，真要如此痴心，日后只怕你要更加难过。何必呢？明知道自己舍不下这么许多，皇上也不会放了你跟他去。而今这样的结局，已是最好了。”

她移过眼眸，凝视着苏眉。

“你变了。”

苏眉方展颜一笑，这么一看，却显出了几分妩媚明之来。

“是，我晓得在心里，我从来都是不识大体不懂进退的蠢人一个。可是自打进了宫，耳濡目染，我也渐渐懂了一些道理。就如跟元大人这般，虽然心心相印，但奈何有缘无分。若为彼此安生，倒不如书里说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苏妍只觉多年来心神俱惫，从未有如此心灰之，窗外下起雨，水声激入尚未消融的冰雪之中，潺潺清冷，就连眼前帘幕上绣着的朵朵素牡丹也渐渐离起来。

妹二人坐的极近，却是相对无言。苏眉筹措许久，方起身低低道：“放心，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境的，不会妄生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元大人瞧不上我，我日后只求富贵安逸就好。旁的，不该管的不该听的不该见的，我都只当自己看不见听不着。这一生，不过是因为托赖成了你的妹妹，我方有了这样的机缘。对着，我是心里感念的。”

苏妍长叹一声，心绪委实复杂到无法言说。她的目光从苏眉身上移开，眼帘中映入那只放在案几上的香囊——那本是她赠给元帧的一番深，今日遣璃心前去索要，想来他是不愿给，因而耽搁了不少功夫。

如今这样的结局，真像是天意注定如此。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似渗入了寒雨一般冷冽微凉，道：“苏眉，我认命。”

建帝掀开帘子进来时，脸上显带几分喜。本以为妹二人之间会有许多话语要说，没想到苏妍会派人去请他过来进膳，待进了殿一看，里头并没有旁人，只苏妍坐在榻上翻着一本书，见他来了方丢下一旁下地来，说道：“皇上来的倒早，晚膳还没摆好，先坐下喝盏茶。”

建帝颔首，自顾自褪了身上披风，交到她手里道：“朕已传旨给你父兄，让他们着手准备婚事。三个月时间虽然仓促了些，但好在如今务府也闲着，可以帮衬一些。”

苏妍满心里都是麻木的一片茫然，只晓得冲他微笑。建帝其实一直留心她的神，见她将自己的披风在了屏风后头之后，便朝自己走过来，于是伸开双臂迎着。

苏妍果真顺势倾入他怀中。

他轻抚着她满头柔顺的青丝，柔声道：“朕先前过来时在前殿着苏眉，你猜她跟朕说了什么？”

她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半响没有任何动作，他方又道：“朕晓得朕委屈你了，你何尝在意什么皇贵妃的身份，可朕虽然是天子，也无法随随心而为。倘若贸然册你为后，朝中势必又会引起纷争动乱。是以朕无法给你一场世人皆知的婚礼，可朕对你的心，却是日月可昭的。”

她隐约听得日月可昭四个字，只觉又是讽刺又是悲凉不胜。想来，当他风光迎娶元皇后之时，彼时的心境不但是日月可昭，更是举世皆知。

可纵然如此又如何？不过是凄惨收场，她心灰赴死，留下他继续稳坐金銮殿，如今怀拥新人，话娓娓。

“皇上，我想留苏眉继续在宫里住些时日。”

他欣然应允，又再抚其颈间细腻如雪的肌肤，低声道：“你就满心里只想着她，怎么不替朕也想一想？她是你妹妹，却不是亲生的，朕可是你夫婿，每里想来见你，还需派人来知会你”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娇媚的横了他一眼，作势推开道：“你想去谁宫里不是提脚就走的事？便是我这里不方便，总还有德嫔宁贵人方贵人——”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猛然将她打横抱起，打个旋将她扔在榻上，她惊叫了一声，一手挡在他前，方含泪求道：“皇上，我怕”

他停下动作，自她的眸间窥见自己眼底如火一般的望，整个人倒是瞬间清醒下来，移开身，自嘲道：“是朕不好，朕应承你，以后定不这样。”

她垂下眼眸，如受惊的小一般轻轻颔首。下颔那样悉而柔美的曲线，引得他再度轻轻凑上去一吻。

那声音似梦呓一般离虚幻，道：“阿离，朕如今只有你了。”

许是去年腊月的寒冬太过凄冷的缘故，待过了八之后便是立春的日子，天气倒日渐暖和起来。

因得了皇帝的特旨，苏妍与苏眉两个，这日一早便出了宫，备下在苏府盘亘一日，顺道也是与父兄商议苏眉的亲事。

苏其正冬月里也一直养着病，这些日子方才有了些气。他的书房院子角上植着两株栾树，树高枝茂，夏天一片树荫能将整个院子蔽住，此时正值冬春之交，枝上一片树叶也无，只点点芽孢。对角几株玉兰却开得好，花形硕大，颜洁白，月光隐约间，闪出白玉般晶莹的颜。

出宫时还是朗朗晴空，到了苏府之后却已经涌起了遮天蔽日的黑云。半空里刺目的白光不断劈下来，象一把把利刃，划破天际。滚滚惊雷裹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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